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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他放眼望去,小船已經不見了,不遠處小妹正挾著一支浮木,將兩名半死的大漢擱在上面,正和梭形快艇上的一雙少年男女答話,在身側十餘丈水面,先前被他扣住足踝,灌了一肚子江水的大漢,正在一浮一沉的掙命。

  廷芳一看乃妹無恙,便撇下兩大漢,向乃妹身邊游去。只聽乃妹說:「不管,你得應允我處治這兩個笨賊。」

  少女笑嘻嘻地說:「你先上來再說嘛,還怕他們跑掉嗎?真是!」

  廷芝一點水面,浮木一動,身形平空穿出水面,輕靈地落入艇中,水靠一經水,將她的玲瓏身材裹得曲線畢露。

  她已經十四歲啦,正是大明聖律可以結婚的年齡,可見不算小了!

  兩大漢奄奄一息爬在浮木上,顯然吃了不少苦頭,浮木一動,雙雙滑入水中掙命。

  艄公葛叔叔眼明下快,單槳一動,小艇便橫了過來,伸手一將他們撈起丟入艙中。

  這時廷芳也到了,少年興高采烈地叫道:「兄弟,快上!」

  廷芳驀地雙掌一拍水面,身形倏然拔起落入艙中。只看得葛叔叔心中一震,暗中點頭微笑,突然又悠悠然一嘆道:「自古英雄出少年!」

  又轉向廷芳笑道:「哥兒!真了不起!」

  廷芳臉上一紅,還未答話,少年已經鼓掌大笑道:「妙哉!這算還汝本來面目。」

  一面說,一面伸出虎掌,握住廷芳的右手掌說:「小弟東方群,咱們先上大船再敘,家父和家兄還在坦誠禮侍。」

  原來廷芳兄妹手臉上的水彩,經江水一浸,已現出紅潤的秀美本面目。

  「小弟余芳,東方兄休得笑……」

  「那是舍妹東方玉,後艄是小弟義叔葛叔叔,日後當詳告。」

  他又一指已被葛叔叔一一救起的四名大漢說:「這四個小混混的來龍去脈,小弟略知詳情。兄弟,饒了他們好嗎?」

  廷芳接著說:「東方兄但請吩咐就是。」

  廷芳沒有理他們,只和東方玉低聲地說話,兩人似乎一見如故,言談形狀像是十分愉快。

  東方群正對四名奄奄一息的大漢說:「諸位就是魯水牛手下吧?做買賣做到水面上來了,你們的膽子可真不小呢!等會兒讓你們在黃州岸上,日後咱們找魯水牛說去。」

  小艇急如流矢,直向遠出三五里下的大船追去。艇上四個少年男女重新見禮,廷芳兄因怕祖父追蹤,所以改了姓名,將徐字去掉了雙人旁,延字也去掉,變成了余芳和余芝。四人相見恨晚,自有一番客套。

  這時,左側百餘丈外,也有一艘情形快艇順江而下。操槳人是一個赤著上身,渾身肌肉虯結如球的三十餘歲大漢,熟練地運著兩支長漿,小艇快逾奔馬,速度驚人。

  船頭去盤膝坐著一個身材奇偉的少年,黑髮盤頭,器宇超絕,只是一雙星目有點異樣,射出懾人心魄的冷寒光芒。塗丹也似的雙唇閉得緊緊地,嘴角現出一絲倔強而又陰沉的冷笑。身穿青色對襟勁裝,腰帶上插著一個長囊,一雙瑩潔而恃大的虎掌扶在膝蓋上,目光注視著艇前滾滾江流,似乎有無限心事,難遣難排。

  突然,他仰天呼出一聲長氣,自言自語輕聲說:「雙兇一霸,梅文俊一日不死,你們也休想安寧,但願你們留得命在,別在我取你們項上人頭之前橫死掉!」

  說完,長嘆一聲,將手掩面低聲道:「芳弟芝妹,荊門這一別三年,可憐我連你們靈骸也無法尋覓,愚兄這次千里投師,途經潛山先找閻王令報急,還望弟妹隱靈佑我。」

  小舟快如流矢,看著要與廷芳兄妹的小舟齊頭並進,只是中間仍隔百十丈距離。

  廷芳兄弟的小舟已追及大船。

  廷芝突然對乃兄說:「哥哥,怎的我突然感到心潮澎湃,坐立不安呢?真怪!」

  廷芳也困惑地說:「是呀!我也感到心血翻騰呢!怪事!」

  廷芝身邊的東方玉,將她挽住身邊坐下說:「芝姐你剛由水中搏鬥上來,氣血波動乃自然之象,有何足怪?別胡思亂想啦!」

  小舟一靠大船,由東方群領先,一一縱上大船。

  葛叔叔繫好繩,對四大漢淡淡一笑道:「好漢們,你們委屈些,在這歇歇,午夜讓你們在黃州上岸。」提起水中撈起的廷芳兄妹包裹,一點足,輕靈地縱上大船去了。

  百丈餘外梭形小艇上的操舟大漢,向船首少年叫道:「梅老弟,那大船的人端的不凡,連掌船的伙計也可用輕功提縱術,自漂蕩著的一葉小舟一縱兩丈,不簡單啦!」

  梅老弟回頭淡淡一笑道:「陳大哥,休長他人志氣,你老兄不更高明些嗎?其實,他們五人輕功雖佳,但丈餘高遠還要借力作勢,那有你來得純厚呢?」

  「老弟過獎,假使要有老弟你造詣的百分之一二,不是我誇口,長江這條水道,我分水飛陳家謀足以倒海翻江。」

  「你是說,以我的造詣權衡,應該足以翻天覆地了嗎?是捧我呢,還是損我?」少年似笑非笑地問。

  「老弟,別鑽牛角尖,我的意思是:要是我能有老弟你的造詣,加上我的江湖經驗,定然在長江流域稱雄道霸,插翅虎怎敢像上次一樣,明目張膽挑我的窰子?」說完,仰天長笑,聲如洪鐘。

  他笑完又道:「至於老弟你,初履江湖,氣吞河岳,固然一鳴驚人。但經驗不足是與生俱來的!水裏火裏,劍樹刀山、世情詭譎,人心莫測,處處得留神暗算,時時得小心笑裏藏刀。所以江湖是闖出來的,名望和交情是打出來的啊!這豈是一蹴而成的嗎?我分水飛魚不是瞎子,十年後,假使老弟你仍然健在,如不是武林翹楚,名震江湖,陳家謀這大好頭顱,絕不多留一日,老弟,好自為之,哈哈!」

  兩人都笑了。只是,梅文俊的笑聲陰冷而又淒涼,充滿了悲憤和怨毒的情緒,令人聞之毛骨悚然。

  小舟去知飛矢,船輕水急,近午便到了黃州。

  梅文俊不是被宇宙神龍迫墜飛瀑深淵了嗎?怎麼又在長江中現身,與義弟妹錯舟而過呢?

  一年前,宇宙神龍率走狗們圍困白鹿嶺石筆峰,奪去荊山老叟的九如心法圖,迫他吞下千日醉毒藥。荊山老叟不甘自戕,與宇宙神龍動手,豈知三招一出,發現宇宙神龍已練有護身真氣,雙方功力相差太遠,只好依言服下千日醉。

  豈料宇宙神龍認為他竟然向自己挑戰,不讓他在平靜中死去,竟將絕世暗器龍鬚針射入荊山老叟的左胸,讓他在死前飽受摧殘。

  梅文俊遵師父遺囑,拼命突圍,被迫落飛瀑下百丈深淵。葬身淵底。

  宇宙神龍認為他已被自己門人打下深淵,絕無生理,便派七大漢在山中等候三天,截殺上山的荊山老叟其他朋友。

  七大漢一時大意,在山下苦等三日,最後發覺荊山老叟的屍體失蹤,他們不敢聲張,竟回漢中去了。

  原來梅文俊跌下深崖,落入古潭,他生長在保康河畔,水性甚佳,自隨師父苦練先天真功後,功力已非等閒,且體內那不知其所來的神奇力量,使渾身經脈與常人迥異,肌膚堅如鐵石,具有反震的神秘作用。在他百忙中硬接大漢一掌落入深潭時,其實並未受傷,雖落下五十餘丈深潭也未受到損害。

  由飛崖到潭面,幸而沒跌在潭中石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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