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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他隱藏和行動的技術極為高明,耳力也十分驚人,武功驚世,根本不在乎千手功曹,所以大膽地接近距離,對雙方的交涉情形和對話,大部分了然入耳。

  「神劍天絕在搞什麼鬼?以他在鐵血門的地位,比門主的十大心腹差得遠,他憑什麼敢弄這種玄虛?可能嗎?」他面對著土坑,喃喃自語。

  他冒充千面客,所招的口供時間是正確的,地點卻錯了,應該是西山而不是香山東北的壽安山,更不是西湖的西陵灣。

  香山與西山毗鄰,其實香山也是西山的一部分,兩地相距十餘里,距壽安山更有二十里以上,約會地點相差二十餘里,真有如天南地北。

  西湖西陵灣,更遠啦!

  毫無疑問,神劍天絕告訴飛天大聖的約會地,是有意讓別人知道,誤導別人跑錯地方的計謀,似乎已經料到必定有人打飛天大聖的主意。

  問題是:神劍天絕配策劃這件計謀嗎?

  沉思片刻,他終於理出頭緒。

  「混蛋!這傢伙躲在山裏發號施令!」他醒悟地咒罵:「神劍天絕只是一個裝門面的傀儡,我錯過機會了!這傢伙果然難纏,早就躲在山中暗裏主持大局。」

  這傢伙,指鐵血門主天驕歐良。

  為了魔女,他大鬧笑客的巢穴,而忽略了鐵血門的人,以為神劍天絕那些小人物,玩不出什麼好把戲,利用過了就可以擱在一邊啦!

  假使他繼續偵查神劍天絕那些人,很可能發現天驕歐良的蹤跡,豈不省事?今後就不必勞師動眾了,真是可惜。

  「且先跟去看看這個星主,看他還會玩什麼花招。」他把奪魄魔女的事暫且拋開:「看他玩弄飛天大聖的惡劣手法,那像一個成名人物?」

  他一直就對星斗營懷有強烈的戒心,上次在西風園為了救追魂奼女與淑華,也為了奪魄魔女,一怒之下大開殺戒,首次用刀應付群毆,其實就是心底久蘊的強烈戒心,在下意識中誘發他反抗的反射性行為。

  這是說,他心中早就埋藏下除去威脅的潛意識,戒心一達到某一種極限,就會產生用暴力除去威脅的念頭,戒心就是令人不安的威脅。

  千手功曹五個人,是繞小徑走的,去向確是京城,不走大道以免暴露行藏。

  走小徑,路程多了一倍,小徑貫通郊區的各村莊,繞來繞去令人不耐。

  但這五個高手中的高手,一點也不介意,邊走邊談毫不像有事在身的人,倒像有閒情逸致走動散心的郊外遊客。

  通過一座小村,五人統村北的小崗而過,崗上生長著一些老槐樹,是村落風水林,平時是兒童遊樂的地方。

  日上三竿,不是兒童玩耍的時光,崗上不見人蹤。

  李平平愈跟愈乏味,最後不再逐段跟進,遠落在里外,背著手信步而行,顯得無精打采,長期跟蹤塞無變化,感到無聊警覺心便滅弱了許多。

  繞到崗北面,五人的背影已遠出兩里外,地勢平坦,沒有草木擋住視線,所以可以遠眺三里外的景物,附近景物一覽無餘。

  驀地,他聽到了不尋常的聲息,本能地轉身,向槐樹林仔細觀察。

  一無所見,但他的臉、頸、手,汗毛根根豎立,感覺中,溫暖的太陽失去了熱力,身上涼涼地,心頭發虛,那先形的壓迫感籠罩了他。

  他經常裝神弄鬼嚇人,心目中根本沒有鬼神,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。

  這種敏銳的感覺非常神奧,可以感覺出無形壓力的變異,可以感覺出體內外受到外力波動的變化,本能地自生反應。

  很糟!他身上沒帶有防身兵刃。

  摸摸腰間的荷包,裏面盛有幾錠碎銀,和十幾文制錢,心中一寬。

  碎銀,指十兩以下的銀塊,有五、四、二、一兩幾種。

  當時官方禁止用金銀作通貨,但誰也不當一回事。事實上,大明寶鈔早已因通貨膨脹而成為廢紙,處治違禁的嚴刑峻法形同具文,官方收稅也公然以銀兩為單位,繳稅早已不用寶鈔了。

  任何物件到了他手均可殺人,十個手指比猛獸的巨爪更具致命威力,足以應付武功比他不相上下的對手。

  武功相當,兵刃是制勝的重要條件,空手入白刃,僅指有刀劍的人,武功比徒手的人差得太遠而言。武功相當,徒手的人除了逃命之外,別無他途。

  他不走了,背著手向樹林眺望。

  他可以一走了之,但對方必定出而追逐。

  片刻,又片刻,徐徐向後轉,舉步欲行。

  槐林中傳出一聲輕咳,濃密的樹上飄落兩個佩劍青衫人。

  他再次轉身,不走了。

  「前面,還有幾位?」他向東面一指,那是他應該走的去向:「何不現身賜教?躲在路旁的草中扮兔子,你們煩不煩呀?」

  果其不然,前面十餘步,小徑兩側的茂草中,升起三個年約半百的青勁裝武林人物。

  共出來了九個人,有刀、有劍、有刺、有虎頭鉤、有霸王鞭……

  假使他先前不是心生警兆,繼續毫無戒心向前走,必定一頭闖入三人的埋伏區,結果……

  如果心中生疑,入林察看,結果也差不多。

  「這小子可能練成了六識,大家小心。」那位留了山羊鬍的佩劍人,向九方合圍的同伴提出警告。

  「呵呵!六識是佛門禪功,在下欠學。」他大笑著說:「在下是狩獵人,對獸類的習性有相當瞭解而已。從一些小聲息,可以判斷獸類的行動意圖,如此而已。」

  看不見的危險,才是致命的可怕危險,人已經現身,就沒有什麼危險了,所以他心中一定,恢復無畏無懼,膽大心細的豪情風度。

  這豈不是罵人嗎?把這九人看成獸類了。

  「你跟蹤前面五個人,有何用意?」佩劍人不計較他罵人,厲聲盤問。

  「我抗議你黑口白舌亂栽贓。」他的嗓門特大,在九人合圍下居然氣大聲粗:「這是一條路,人人可以通行,誰也無權指責走在後面的人是跟蹤者,沒道理,我既不知道走在前面的人有多少,更不知道那些人是老幾……」

  「你又是老幾?」

  「你看我像老幾?」他拍拍自己的兩截村夫青布衣衫,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有分地位的爺字號人物,不折不扣的村夫莊稼漢,說的話卻充滿江湖味。

  「貴姓?」

  「老子姓李。」

  「混蛋!你……」

  「咦!你怎麼罵人?玄門人士的祖師爺,就是老子李耳老君,我說老子姓李沒錯呀!你這老狗自己沒學問,會錯了意聽不懂亂罵人……」

  那人勃然大怒,一聲怒吼,踏進一步右拳破空,一記黑虎偷心走中宮強攻,勁道可怕,拳風虎虎,速度更是驚人,真有千斤巨鎚的威力。

  情急暴怒的人搶先動拳頭,這是必然的現象。

  通常,對手會躲閃,或者自以為了得出手封架,製造機會反擊回擊,注意力不會分散到旁觀者身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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