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京華魅影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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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方說,屋漏又值連夜雨;房子漏了怕下雨,偏偏雨就下個不停。有人怕狗,偏偏一上街就碰上惡狗。 李平平小心地避免與星斗營起衝突,可是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偏偏注定了要與星斗營衝突,實非他始料所及。 這天,奪魄魔女偕同四侍女,出現在南郊十餘里外的八里莊,她們已經從西山朋友處,進入京城公然活動了。 當她們出了崇文門,便後面跟來了兩個郊遊書生。 奪魄魔女本來就美得像高貴的牡丹花,盛妝騎在小驢上,走到何處,都會引起一陣騷亂,甚至會引起暴動。 好在京都王親國戚太多,經常有侯門淑女在外走動,或許會發引起騷亂,見多了就不至於引起暴動。 五匹小驢,載了五位大美人,真夠瞧的,在京都近郊,小驢是一般民家婦女所騎,最好也是普通的腳力。 大戶人家當然用車、用馬、用轎,城外,不但驢車行有小驢出租,鄉間村落,也有人將家用的小驢出借,家主就充任驢夫,賺些外快養活家小。 出租與出借小驢,其分別是:驢車行出租的小驢,不需派驢夫牽引,小驢所走的路路段有一定的站頭。 客人騎上驢,小驢要死不活地到達某一站頭,客人必須下驢,想要小驢多走一步,或者繞路而行,別想,打死它它也不會聽你的,所以倔驢的名稱由此而來。 農戶出借賺外快的驢,倔驢主管制任驢夫,任憑所之,主客雙方保證愉快。 驢主不會將驢交給客人,以免客人把小驢拐走,所以租驢需多付一份驢夫費,多付一點錢任憑客人使喚,往來方便自由。 北方的驢,比南方的牛更辛苦。不同的是,南方人尊敬牛,不太願意加以宰殺,北方人對驢肉感興趣,視之為美味。 驢全身自皮骨至血肉,皆有用途。而驢的工作,幾乎無所不包,包括馱人拉磨,但下場卻非常悲慘。 兩位書生也騎驢,遠跟在後面里餘。 前後七匹驢,都是從祟文門外的驢車行租來的,速度一樣,路線一樣,不怕將人跟丟。 八里莊是驢車行的一處站頭,小驢各走各的。 「這鬼女人在弄什麼玄虛?」前一匹小驢上的假書生賀淑華,扭頭向後面的追魂奼女問:「這不是她的慣常作風,她喜歡輕車怒馬,她騎驢的這副德性,簡直……簡直有意招搖……」 「有意招蜂引蝶,引誘良家子弟。」追魂奼女說話,可就沒有一點淑女風度了:「不要管她弄什麼玄虛,我們只要盯住她,早晚會發現李平平在她附近出現的,你千萬不要操之過急亂了章法。」 「費姐,都好幾天了……」 「你總不會想找人,敲鑼尋人找李平平吧?」 「人家心裏急……」 「急,有用嗎?你的平平哥又不是神仙,怎知道你……」 「費姐!」淑華大發嬌嗔:「什麼我的平平哥?為何不說你的平平哥?」 「我才不會叫什麼平平哥。」追魂奼女哈哈笑:「我比他大,叫他一聲『喂』,已經不錯了。」 兩匹健馬小馳超越,騎士的遮陽帽戴得低低的,可以看到佩劍,一看便知是武林人。 「費姐,你在想什麼?」淑華扭頭發覺追魂奼女在沉思,黛眉鎖得緊緊地。 「想這兩個人。」追魂奼女指指已遠出百步的騎士背影:「後面那人的劍鞘,有點眼熟。」 「是鐵血門的人,可能是奪魄魔女的狗腿子,沒錯。」淑華自以為是地說。 她兩並不知道奪魄魔女,來京師住進鐵血門公署的原因和身分。反正魔女拿了鐵血門的錢,在江湖追查黑豹的下落,有所勾結是情理中理,有人策應,策應的人當然是鐵血門的狗腿子啦! 「你不要想當然。」追魂奼女是個老江湖,不同意她的想法。 「還會有什麼人……」 「別吵別吵,讓我好好想一想。」 淑華一賭氣,不說了,也盯著遠處騎士的背影沉思。 「想起來了!」追魂奼女突然驚呼:「龍吟劍客馬驥,他的劍鞘是一條龍的圖案,這個心狠手辣的壞劍客,他在京師搞什麼鬼?」 她原在神鷹門任殺手,神鷹門的暗中主子是門班,所以神鷹門是門家佈在外地的眼線組織,及門家設在京師的星斗營,外表不相關連,事實上暗通聲氣,是同一個主子的組織。 神鷹門既然以殺手集團做掩護,當然對殺手集團的作業方式和系統,有周詳的準備和計畫,對一些江湖風雲人物,建立相當完整的檔案。 這位心狠毒辣的壞劍客,正是當代有名氣的風雲人物之一,神鷹門的檔案裏,就有這號人物。 所以她想起了這個人的特徵,雖然她不曾與這個壞劍客打過交道,僅憑特徵而想起這點而已。 這位龍吟劍客,令人不敢領教,心狠手辣,喜怒無常,邪比正多,毀多於譽。 但嚴格說來,為人不算太壞,當然不配稱好人,所以有人說他侮辱了劍客二字,他只是一個武斷是非的江湖豪強。 一個江湖豪強,在京都如果沒有人引介,投入哪一家為非作歹,很難如意地混下去的,早晚會被京都的人殲除或轟走。 要混得如意非找人引介找主子投靠不可,不然便會成為眾矢之的,絕無例外。 「這個劍客一定投靠鐵血門了。」淑華聽清了她的話:「我們要提防他嗎?」 「鐵血門的人,都要提防。」追魂奼女信口答道:「如果他是鐵血門的人,你的蕩魔劍術應該可以剋制他,問題是如果他的內功修為比你深厚,劍法再神奧也奈何不了他,咱們在心理上先有所準備,就不至於知己不知彼,措手不及吃虧上當啦!」 *** 八里莊有百十戶人家,是至通州的道旁小村莊,旅客不算多,有兩條小街,街道就是驢車行的站頭。 小驢兒一進站頭的木欄旁,不等騎驢人招呼就停下了,四蹄像是釘在地面上,除了照料的驢夫,誰也牽不動這畜牲。 五女整了整衣裙,繫妥劍,信步輕移往街上走,還真有點大家閨秀的韻味。 街中段的裕民布莊,店面小,買的可是江南來的好布料,當然並不是什麼真的上好綾羅綢緞。 五個女人堵住了店門,店堂中的一位掌櫃與一個小廝,被五個艷光四射的女人,表現出的怪異行動怔住了,看氣氛,絕不是好顧客上門。 春桃夏荷首先入店,一點也不像個大戶人家的俏侍女,卻像母夜叉,首先便堵住了穿堂的進出口通道口,這時又像把門的門神。 「你們幹什麼?」掌櫃的惶恐地大叫。 「我們來找你要人。」秋菊到了櫃前:「你是周掌櫃吧!」 「是的,我是,小姑娘,你要找……」 「你有個甥女,叫吳小梅。」 「是的,你……」 「你甥女的男人,叫韓一龍。」 說男人而不說丈夫或夫婿,這表示雙方是姘頭,沒有夫妻名分,說出來臉上當然不光彩。 周掌櫃本來就心中害怕,害怕五個女人所佩的劍。 上次,白衣修羅姜玉潔在八里莊藏匿,被鐵血門的眼線發現,立即先後來了兩批人,封鎖八里莊窮搜女刺客,第一批趕來的人是神劍天絕,鬧得八里莊雞飛狗走。 結果,莊民飽受虛驚,白衣修羅已先走一步逃掉了。從此,八里莊的莊民,看了佩刀掛劍的人就心中怕怕,這種人最好不要到八里莊來。 「他睡在後進內院,對不對?」秋菊咄咄逼人,像在盤問犯人引犯人吐實:「昨晚他忙了一夜,破曉時分才精疲力盡交班回家,這時一定睡熟得像頭豬,或者像一條死老龍!」 「你……你們……」周掌櫃嚇得直發抖,怎麼一個女人居然知道得如此清楚? 「去叫他出來。」秋菊隔櫃一把揪住周掌櫃的衣領拉近:「叫他乖乖地出來,休想打從後門逃走的主意,後門早就有人堵住了,妄想逃走,一定先打斷他號稱翻江的龍爪,記住了沒有?」 「小……小的記……記住了……」 「去。」秋菊鬆手放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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