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
二〇五


  可是,已來不及了,大亂中,誰還聽她的?人群大亂,她也無法擠近。

  飛蜈蚣奮力飛撲而上,要搶救楊娟。

  商雅芳已聽到了乃兄的招呼,猛地將楊娟扛上肩,奮身飛騰,以怒鷹穿雲身法凌空直上,登上了兩丈高的街右瓦面。

  「是個女飛匪!」有人大叫。

  商松再擊倒了一名大漢,凌空斜飛而上。

  飛蜈蚣剛躍登瓦面,商松恰好跟上,大喝一聲,一掌拍中飛蜈蚣的背心。

  「啊……」飛蜈蚣在叫,仆倒在瓦上,然後骨碌碌向下滾,「啪噗」兩聲爆響,摜在街心的青石板上,腦袋裂開,嗚呼哀哉。

  商松兄妹跳下後街,落荒而走,快如電射星飛,沒有人追得上。

  雲姑娘主婢也乘亂溜之大吉,事情鬧大了。

  公人們來得快,七星盟的人尚來不及將死傷的人帶走。飛蜈蚣死了,另一名被踹中的大漢也內腑盡裂魂歸地府。另兩人重傷,聾了一耳勢將成殘。

  七星盟自有人出面打官司,首先到德化縣衙候審。同時,街坊的證人多的是。死者的家屬是原告,一口咬定是白蓮會的女匪當街行兇。

  已知的女匪是雲瑩,掠人的女匪自然而然地成為替罪羔羊。另一名殺人的男匪不知姓名,但目擊的證人如此這般一說,衙門裏的辦案丹青妙手,一個時辰後便繪出男女匪徒的畫像,張掛在城門口懸賞緝兇,搜救一個叫楊娟姑娘的女人。

  風雨滿城,雲姑娘與商松兄妹落了案,犯了江湖大忌。青天白日在城門口行兇掠人殺人,跳在黃河裏也洗不清嫌疑,何況目擊的證人甚多,毫無脫罪的機會。

  公人們起初不知道是何人鬧事,等到發現是七星盟的人,已無法銷案隱瞞了。同時街坊也負不起責任,不得不據實上報,這件事辣手得很,不可能私了,人命關天,七星盟想私了也辦不到,乾脆硬著頭皮撐到底。

  半個時辰後,甘棠湖西岸的薛家,戒備森儼如臨大敵,禁止任何陌生人走近。

  東院的廳堂中,商大娘大發雷霆,將兄妹倆罵了個狗血噴頭,拍案怒叫道:「早知道你們這般不成材,何苦帶你們出來活現世?青天白日城門口鬧區,你們竟敢下重手殺人,更不該掠人上屋逃走。尤其是松兒,要說你少不更事,未免挖苦了你,但你已經年屆及冠,命好的話,你已經身為人父了。這點點小事,你竟把它搞得烏煙瘴氣,你……你們這兩個小畜生……」

  出林鷹趕忙賠笑道:「大嫂,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,不必再責備他們了。松侄也是激於義憤,經驗不夠,臨變不夠沉著,錯誤在所難免。目下要做的事是善後要緊,大嫂以為否?」

  商大娘長嘆一聲,沮喪地說:「已經鬧入官府,目下除了遠走高飛之外,別無他途,真是……」

  「衙門裏的事,在下設法活動。最糟的是紫燕楊娟的事……唉!」

  商大娘一咬牙,問:「你能不能設法與七星盟搭線?」

  「這個……在下將盡力。」

  「老身與他們商量商量,人交給他們換取銷案。」

  出林鷹苦笑道:「他們死了兩個人,不會甘心的……」

  商松虎目怒張,冷笑道:「賊賤人蓄意暗算雲姑娘,豈能便宜了她?」

  「賢侄,你能殺她麼?」出林鷹苦笑著問。

  「不殺她,難道就不能廢她?我們立即離開九江,官府落案沒有什麼不得了,江湖的高手名宿落案的人,數不勝數呢。」

  出林鷹聳聳肩,心中暗罵這小子太狂,不明厲害,但不好多說,搓手道:「先不必談處置人的事,我出去打聽打聽,看能不能與七星盟的人取得諒解。」

  出林鷹在黃昏時分返家,帶來了不好的消息。

  兇手的案已經落實,任何人也撤不回了。

  主兇是雲姑娘,把雲姑娘拖下水了。

  七星盟已傳來消息,指證出林鷹曾經與男兇手同行,正在招請高手,要找出林鷹討公道。

  出林鷹捲入這場大案,心中叫苦連天,他不能逃,一逃便完了。

  商大娘也知道九江不能再留,連夜帶了孫兒女溜之大吉。

  第二天,有人發現紫燕楊娟躺在湓浦港花橋的橋頭,昏迷不醒,手腳麻痹成了廢人白癡。花橋的正名叫玉波橋,是遊客留連忘返的風景區,容易被人發現。

  風雨滿城,黑道朋友群情洶洶。

  白道朋友這次無人敢出頭,對雲姑娘這種作風不敢苟同,認為確也太過分了些。

  七星盟的信息以十萬火急的腳程傳出,預定半月後盟友大會蘆山天池,為三爺楊娟報仇雪恨。

  ***

  第三天入暮時分,湖廣來的一艘客船,泊上了潯陽驛碼頭。

  客人們紛紛提了行囊下船,想在城門關閉前入城。

  方士廷腰帶上掛著洞簫,手提著包裹,泰然地踏上碼頭。

  真巧,上次他從下游到九江,船泊九江鈔關,上船查驗路引的那位副巡檢,這次又碰上啦!

  登岸的人需查路引,他一眼便認出碼頭上帶了巡捕查驗路引的副巡檢,搶先領叫道:「副巡檢,人生何處不相逢,這次又碰上你啦!」

  副巡檢大概閱人過多,有點健忘,走近惑然問:「咦!你是……」

  「桐城浪子方士廷,大人未免太健忘了。」他笑答。

  他未在官府落案,不怕通名。同時,他知道這位仁兄與七星盟的人有勾結,脫口叫:「方兄,你來得好,來得好。」

  「咦!在下不能來麼?」

  「快隨我走……」

  「甚麼?又來開方某的玩笑麼?」

  「楊三爺大事不妙,你來得正是時候。」

  「怎麼回事?」

  「一言難盡,咱們一面走一面說。」

  海船窩秘壇的大廳中,有從池州趕來的第二星神鷹鄧成,鄧二爺上次在石門澗挨了龍飛一劍,要不是方士廷及時出現怒鬥龍飛,他這條命早就完了。因此,他對方士廷十分客氣。

  四周老老少少共坐了三十餘名弟兄,主客位上的方士廷臉面帶煞,虎目中冷電四射,一字一吐地說:「楊大姐的傷勢,諸位不用擔心,在下有靈丹妙藥救她,她死不了。剛才在清醒時說出的是商大娘,到底是什麼人?」

  病虎童仁咬牙切齒地說:「很可能是風塵三傑的散花仙子商大娘,但那天並沒有老太婆參與。」

  方士廷森森一笑,說:「只要抓住姓雲賊婦,便知道是什麼人了。鄧二爺,你在衙門裏熟不熟?」

  病虎拍拍胸膛,說:「九江府衙兄弟通行無阻。」

  「能不能替在下弄一份差事?」

  「弄一份差事?」病虎訝然問。

  「弄一份巡捕的差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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