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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


  「我還得去找幾個人助拳。咱們這次勢在必得,要搞就搞他個轟轟烈烈有聲有色,管叫他不死也得脫層皮。」說完,將一面三寸長的竹牌遞過。

  大馬臉大哥將竹牌揣入懷中,欣然地說:「好,咱們明天就動身返回浙江。」

  六指准提又附耳道:「鄰座那佩劍的小後生,已聽去咱們不必秘密,宰了他滅口,千萬不可放過他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「沿途可能有咱們的人,遇上了彼此也有個照應,切口是單日問青天,答白日;雙日問龍虎,答風雲。手式是單日上指天,下指地;雙日是先指你,再指我。」

  「晚輩記住了。」

  「在下立將你們的事傳出訊息,如果你中途變卦,有死無生。」六指准提陰森森地說。

  「笑話,晚輩答應了的事,絕不反悔。」

  「那就好,咱們日後見。」六指准提欣然說,將凳挪回自己的桌,向同伴含笑點頭示意大有所獲。

  之後,雙方各自進食,不再打交道。

  方士廷並未聽到對方的陰謀,說話的聲音太低,而且他們時附耳私語,更是聽不真切,他也不想聽。

  但他已知道這土著村夫打扮的人叫六指准提房景星,四大漢是浙南四義。

  他曾經聽說過六指准提其人,聽說那是個江湖上最惡劣最壞的黑道惡賊,心狠手辣無惡不作。還俗的十餘年中,可說壞事做盡,白道人士恨之切骨,可惜無奈他何,這惡賊擅長易容術,鬼計多端機警狡猾,逃走時一夜可逃出三百里外,誰也休想盯得住他,一直就逍遙法外,採花殺人劫財放火依然無所不為。

  至於浙南四義,他毫無所知,但一看四人的相貌,便知不是善類。

  他與這些人素不相識,做夢也沒料到六指准提要浙南四義殺他滅口。

  他不理會旁人的事,一面進食,一面向店伙打聽入浙的路程。聽說六十里可以到王千寨投宿,他決定膳罷動身,六十里真要趕。一個時辰足矣夠矣!

  會賬畢,他背起包裹出店上路。店伙一怔,攔住他苦笑問:「客官,天色不早,你還要上路?」

  「是呀!怎麼啦?」他訝然反問。

  「你一個人?」

  「不錯,一個人。」

  「老天!你一個能走?山路崎嶇,路雖只有六十里,但極為難走,因此仍算是一天腳程。沿途虎豹熊羆出沒,山精木客妖魅害人,你一個人……算了吧,還是在小店住宿一宵,明天結賬啟程,出門人求一個平安,何必由省幾文店錢而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?」

  「謝謝你的好意,在下自己會小心的。」他含笑道謝,出店走了。

  六指准提也隨後離開,但走的是至府城的道路。臨行向浙南四義打眼色,陰笑著上路。

  浙南四義並不急於跟上,稍後從容拾掇上路。豈知他們估錯了方士廷的腳程,半個時辰仍未追上,不由心中暗驚,開始以陸地風騰術急趕了。

  方士廷連趕四座山頭,二十餘里路程向上,又是崎嶇的山路不好走,右面是河谷,險峻處如果失足掉下去,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。

  繞過一處山脊,小徑彎入一處山隘。已經是申牌時分,滿山蟬鳴,飛鳥逐漸歸巢。

  後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,他扭頭一看,看到了飛步跟來的浙南四義。

  「好傢伙,是不是想打主意來了?」他想。

  防人之心不可無,他暗自留了心,仍然大踏步向前走,不動聲色。

  路徑再次繞出,前面水聲如雷。轉出山腰凸出處,視野開朗,河谷的景色盡在眼下,溪水從前面的山峽下沖出,沿峻陡的溪床下瀉,亂石瀉奔流,飛珠濺玉十分壯觀。

  路右外側建了一座小亭,立有圍欄,倚亭下望百丈深淵。膽小朋友與患有畏高症的人,必定目眩心悸可能昏倒。

  小亭中,坐著一個穿了青道袍的中年老道,戴九梁冠,佩長劍,仙風道骨,黑髯飄飄,頗有些有全真道人的氣概,右凳上放了一隻小包裹,一看便知不是在這一帶修真的道侶。

  後面腳步聲已近,浙南四義快到了。

  老道以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,目迎大踏步而來的方士廷,直至方士廷接近至五六丈內,方含笑點頭招呼道:「施主行色匆匆,路趕得太急,絕非走長程之道,何不坐下來歇歇?」

  他頷首一笑,說:「趕了二十餘里,真該歇歇啦!道長要往何方去?」

  「呵呵!貧道雲遊四海,走到那裏算那裏。施主要到浙江?貴姓?」老道一面說,一面盯了他的包裹一眼。

  「小可方大郎。請教道長上下如何稱呼?」他放下包裹坐下笑問。

  「貧道上太下玄。哦!那四位施主可是施主的朋友?」老道盯著急步趕來的浙南死義問。

  「不是小可的朋友,不久前曾與他們在中梅渡食店中進食。」

  大馬臉大哥一馬當先進入亭口,怪眼不住在兩人臉上轉。四人一字排開,已阻住了老道與方士廷的出路,逼至深淵險境的一面,久久向方士廷問:「閣下,你是一個人麼?」

  「不錯,你們……」他沉著地問。

  「這位老道……」

  「貧道恰好在此地歇腳,諸位施主有何見教?」太玄含笑問,眼中冷電一閃而沒。

  大馬臉大哥哼了一聲,說:「那麼,你走你的陽關道。」

  「施主……」

  「你不走,大爺便連你也宰了。」

  太玄緩緩站起,冷笑道:「原來施主們是強盜,貧道慈悲你們。」

  「呸!雜毛老道你敢說咱們是強盜?」

  「那你們……」

  「大爺們要殺這小子。」

  「快滾,憑你們幾個小輩,也敢在貧道口中討吃食,你知道這條路上的買賣由誰在作主?」太玄叱喝。

  方士廷一怔,心說:「好啊!這老道的口吻變了,不是有道全真,而是劫路的強盜啦!」

  大馬臉大哥臉色一變,問道:「道長是金錢豹武當家的人?」

  「你知道就好。」

  「這樣吧,咱們要人,道長要財,如何?這小子與咱們有過節,饒他不得。」

  「這還差不多。」太玄臉色略轉地說。

  方士廷急忙將包裹打開,放在石欄上,笑道:「金子給你們,拿去好了。」

  金光耀目生花,一百塊十兩重的金磚,與及三疊一兩一塊的金葉子,其餘的是些換洗衣物,一些小藥包。

  太玄笑笑,得意地說:「貧道已看出你背的是金子,沒料到居然這麼多。你懷裏還有,拿出來。」

  他從懷中掏出五錠銀子和一些碎銀,笑道:「全在此地了,讓你們分了吧。」

  「你帶了劍,為何不拔劍而鬥?」

  「呵呵!算了吧,以一比五,好漢不吃眼前虧;金銀身外物,在下犯不著。」

  「你很知趣,貧道要財不要命,但如果你拔劍,又當別論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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