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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一


  日正當中,飛虹劍客單劍赴會,準時到達百花洲的望江亭。

  方士廷等飛虹劍客踏入百花洲,心中一寬,立即斷定對方在洲上定然有事,便先在各處要道踩探一番。

  百花橋北面的閱武亭有穿便衣的公人。

  舊水軍碼頭有不三不四的人伺伏。

  蘇翁浦湖畔,泊了兩隻形跡可疑的船。

  南塘附近,有不少可疑的遊客。

  他看出百花洲已成了戒備森嚴的地方,危機四伏,殺氣騰騰。但仍有不少遊人,似乎對方並不怕遊客干擾。

  進退道路他了然於胸,小小的東湖困不住他這條龍。他想:「必要時,給他來一次光天化日大鬧南昌城,出動公人嚇不倒我方士廷。」

  他在遠處留意望江亭的動靜,不敢太過接近。

  飛虹劍客踏入望江亭,亭上層突傳來了人聲:「曾兄請在亭下相候,不久敝寨主便可趕到。」

  飛虹劍客本想向上走,卻又忍住了,舉目四顧,他發現附近最少也有十個監視動靜的暗樁。事到如今,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這段日子難過難挨,他從精神崩潰的邊緣回復平靜,證明他已想開了,大不了把老命奉上,誰要命已無關宏旨,死且不懼,何懼其他?他在石凳上落座,乾脆倚柱假寐養精蓄銳。

  許久亭上層方傳來人聲:「曾兄請上來,敝寨主有請。」

  他循旋梯登上亭上層,上面已有五名大漢站起相迎。道不同不相為謀;他是南昌的白道高手,並未與鄱陽的水賊有何恩怨衝突,從未與水賊打交道,彼此聞名不相識,相遇道左也不知對方是誰。

  但水賊們認識他。為首的四十餘歲大漢穿團花罩袍,粗眉大眼,眼神凌厲,身材粗壯獅鼻海口,留下了八字大鬍。剽悍之氣外露。其他四人也身材壯實,各佩了一把腰刀黑勁裝,黑包頭,目灼灼猙獰悍野,一看便知不是善類。

  雙手抱拳行禮,穿罩袍的人舉手虛引,笑道:「曾兄海涵。曾兄如約而來,兄弟深感榮幸。」

  他泰然就坐,笑道:「倪寨主客氣了。幸蒙寵召,不敢不來。」

  「曾兄能守信獨自前來倪某不勝感謝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,但不知寵召在下前來,有何指教,尚請明示。」

  「兄弟上次派來的三十位頭領,原是奉命與曾兄接洽的,但不知他們因何遭遇不幸,兄弟希望知道經過。」

  飛虹劍客早有準備,搖頭道:「在下只接到虎鯊容兄要求在滕王閣相會的通知,當天入暮時分,在下至城南付贖款,並未見到方士廷,反而白丟了黃金千兩。後來至滕王閣赴會,並未見到容兄,寨主有一位頭領目下已落入官府之手,何不向他打聽經過?」

  「咱們那位頭領是石頭口秘窟的側翼警哨,他說曾兄已到了石頭口。」

  「這是不確的,在下願與那位頭領對證。」

  「哼!他已經去世了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曾兄難道不知這件消息?」

  「在下為逃避方士廷的追殺,躲在家中不問外事,確是不知道這件事。」他推得一乾二淨。當然事先他已知道那名重傷未死的水賊,只招出尚有十名同黨後便已死去,並未招出何事,他何必自找麻煩捲入是非之中?

  他所說的話也有六七分真,那便是這三天中他極少外出,躲在家裏的秘室,只接見至親好友,旦夕提防方士廷前來要他的命,夜間一夕數驚,怎敢外出自尋死路?

  鄱陽蛟哼了一下,說:「在未得確證之前,在下不願與曾兄計較。有關方士廷的事,不知曾兄知道多少消息?」

  飛虹劍客長嘆一聲,無限憂慮地說:「在下除了束手待斃之外,可說一無所知。目下曾某別無指望,就等他來找在下算賬了。」

  「曾兄難道就不作反抗的打算?」

  「哼!目下曾某像行屍走肉,朋友像避瘟疫一般避得遠遠地,誰還敢惹火燒身?」

  「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……」

  「不錯,是禍躲不過,曾某只等他來決一死戰,好漢做事好漢當,在下絕不逃避了。」

  鄱陽蛟乾笑兩聲,說:「在下願助曾兄一臂之力。」

  飛虹劍客堅決地搖頭,堅決地說:「倪寨主的好意,在下心領了。事到如今,曾某絕不再連累他人。同時,在下已領教過貴寨弟兄的手段,不敢再領教了。虎鯊容兄一開口便是一千五百黃金,老實說,曾某已是手頭告罄,靠借貸為生的人了……」

  「呵呵!這次兄弟是免費的。」

  「免費?寨主……」

  「咱們只需借重曾兄,不需曾兄多費半文。」

  「哦!倪寨主的話,曾某有點深感不安。」

  「倪某是誠意的。」

  飛虹劍客笑笑,說:「在下明白了。想當年,鐵背蒼龍顧老從令岳處獲知方士廷三男女的行蹤,方有追殺至馬鞍山的事發生,是不是方士廷已得到消息,也在找貴寨的麻煩了?」

  「當然是原因之一。據倪某猜測,在水寨之間散佈搖言,引起敝寨兄弟火拼的人,就是方士廷。而這次殺死敝寨三十多名頭領的人,也是他所為,此仇不報還有何面目見敝寨的兄弟?倪某想借重曾兄,同仇敵愾一致對付那小狗。」

  「可是,在下根本不是他的敵手……」

  「不需曾兄出手,有本寨的弟兄出面。」

  「哦!但不知……」

  「曾兄請隨倪某的弟兄,暫時逃至城外鳳凰洲石頭口安頓……」

  「什麼?去石頭口?這……」

  「咱們已重新將秘窟安排妥當,佈下天羅地網,曾兄公然前往安頓,方某必前來找你,那麼……」

  「不,這樣一來,兄弟便被公人所注意……」

  「兄弟完全負責,知府與布政司兩衙門,已經不過問這件事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在下深有不便……」

  鄱陽蛟臉色一沉,站起冷笑道:「曾兄,恐怕沒有你打算的機會了。」

  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「你非去不可。」鄱陽蛟聲色俱厲地說。

  「在下……」

  「你非去不可,倪某不再說第三遍。」

  飛虹劍客離座而起,冷冷一笑向梯口退。

  刀光一閃,一名大漢的腰刀出鞘,攔住他冷笑道:「姓曾的,少打逃走的主意。」

  飛虹劍客怎肯與水賊交往,日後傳出江湖,他不但聲名掃地,而且更可怕的將永遠受水賊所挾持擺佈,被迫投匪萬事皆休,也可能案落官府,背上一輩子黑禍。

  他總算不糊塗,伸手拔劍。

  電虹一閃,他只看到鄱陽蛟左手一揚,電虹以可怖的奇速擦他的掌背而過,灼勢得令他掌背發麻,感到有點毛骨悚然,暗器未將他擊傷,已夠令他發慌了。

  「你如果拔劍,身上將出現三個窟窿。」鄱陽蛟冷冷地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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