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一二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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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能如此殘忍地羞辱我。」 「你如果乖乖走路,在下豈用得著拴了你的脖子牽狗一樣費事?」 「你……」 「你走不走?」 「你殺了我好了。」 「目下我不要你死,但你自己自殺,又當別論,你自殺我省了不少勁,求之不得。」 「老夫絕不自殺,不願做不明不白的冤鬼。」 「那你就乖乖地走。」 「老夫不……」 「老而不死,是謂之賊也。你既然貪生怕死,又拒絕合作,委實可惡,你想撒賴不成?」 「老夫也曾橫行江湖……」 「呸!你少給我倚老賣老。好漢不提當年勇,你這些廢話少說為妙。好吧!你要撒賴,在下自有辦法對付你這種地方名流。」 「你……你想怎麼樣?」 方山惡狠狠地走近,手輕掌落,「啪啪啪啪」四記正反陰陽耳光抽出,像是四聲同響,把鐵背蒼龍揍倒在地,口中血出。 「你……你打吧,老夫絕不在暴……暴力下低……低頭。」鐵背蒼龍含糊地叫。 方山沉下臉,厲聲道:「你這無恥老豬狗,口倒是夠頑強,可是骨頭並不硬,存心撒賴而已。在下要將你剝光,然後拖著走,我不信你能挺得下去,我不信你受得了這種羞辱。」 聲落,手搭上了老傢伙的衣領。 鐵背蒼龍完全崩潰,厲叫道:「我跟你走!我跟……你……走……」 「你早就該合作的。」方山冷冷地說。 兩人左盤右折,向西南走了。 鐵背蒼龍在祭祖時出了意外,被人綁架的消息,以相當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傳開,城南各鄉的武館,立即召回鄉中子弟,四出搜索綁匪的下落。可惜,至各地掃墓的人無法及時趕回,各鄉所組成的自衛鄉勇團也就零零落落未能及時出動,良機已失,直接到入暮時分,不得不失望而回。 二更天,東湖北端水閘旁里餘的荒廢茅屋中,一燈如豆,鬼氣騰騰。這處人跡罕至的林中茅屋,今天居然有了燈火,豈不奇怪? 鐵背蒼龍饑渴交加,昏昏沉沉地躺在茅屋處不知人間何世、何地。一盆冷水潑在他的頭面上,令他猛然驚醒,只感到渾身冰涼,四肢麻木不仁。 一陣寒意襲來,令他不住發抖,吃力地掙扎坐起,不住打量四周,希望知道自己置身何地。 他失望了,四周是茂林與荊棘叢,夜如黑墨,毛毛雨仍在下,細雨霏霏,夜風料峭,怎知道身在何處? 前面有一絲燈光,有救了。站起定神細看。原來是一座茅屋,燈光從門縫中透出,他所站處正在茅屋前呢。 「唔!那位打昏我的年青人呢?」他悚然地自語。 除了風雨夜,沒有任何聲音。除了孤零零的草屋,與黑黝黝的草木外,只有他一個孤零零的人。 茅屋裏的燈光,對一個身心俱疲的人來說,是最具魅力的誘惑,最不可抗拒的引力。 他摸索著走上臺階,伸手推門。門應聲而開,原來是虛掩著的。 廳堂中的景物,令他大感驚駭,已跨入一條腿,卻警覺地停住了。經驗與見識告訴他:此地有古怪。 廳兩側,建了兩座以巨木所造的囚籠,每座長有兩丈,共有六處囚位。囚位中,有閘板、手銬鏈、墊腳活板、腳鐐,一應俱全。 廳正中下是一座神案,案上一塊神主牌。壁上,掛了一張相貌威猛的水墨畫像,栩栩如生,十分傳神。 案上除了香燭紙人紙馬之外,香爐中香煙繚繞,燭臺殘燭已滅,長明燈幽暗像鬼火。之外另有一艘以黃金打造的船,長有一尺二寸,手工不差,椅帆槳篙俱備,各物具體而微小。 在幽暗的燈光下,整座廳堂陰森森鬼氣沖天。 他一陣躊躇,進退兩難。目光落在神牌上,可惜看不清字跡。 「唔!畫像上的人,相貌有點眼熟。」他想。 一時好奇,他忘了危險,進入了客廳堂,到了神案前。當他看清了神牌上的名諱時,不由大吃一驚,只覺丹田下升起一股涼氣,分流前後直上泥丸宮,情不自禁地叫:「老天!是……是他!」 神牌上端端正地刻著一行字:「翻江鰲張公諱玉山之神位。」 他想起了去年追逐方士廷的事,半途追上了方士廷男女三人,翻江鰲力斃饒洲四水鬼之三,重傷落水斃命,拼命掩護方士廷兩男女脫身。 方山大鬧南昌,柳家傳出方山可能是方士廷的消息,已不用懷疑了他。 扭頭便走,目光掃過右面的囚籠。看到了第一座囚位前掛著一塊木牌,上面赫然寫著:「主幫兇顧大同之囚座。」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,目光落在第二座的木牌上,上面寫著:「幫兇曾鞏之囚座。」 第三座是柳青青。 第四座是趙大鵬。 第五座是李岐山。 第六座…… 他不敢再看,向大門狂奔。 一聲鬼嘯,門口出現三個鬼王打扮的人,赤著上身,穿豹皮裙,紅帕包頭,戴鬼面具。中間的鬼王執皮鞭,兩側的鬼卒一執狼牙棒,一執三股托天叉。 鞭影一閃,「叭」一聲肩背便挨了一鞭,只打得他暈頭轉向,肌膚欲裂,痛徹心脾。 「哎……」他狂叫,挫倒在地。 他自以為自己是鐵打銅澆的人,怎麼一鞭也挨不起?怪事。他試行運功,完了,經穴被制,真氣無法凝聚,他已成了一個極平凡的人。 他吃力地站起,恐怖地向後退,驚惶地問:「你……你是誰?」 鬼王用鞭向裏一指,大喝道:「老狗!快去上香。」 他猛地一驚,打一冷戰。 「叭」一聲暴響,他又挨了一鞭。 鬼王向兩鬼卒舉手一揮,喝道:「他既不承認錯誤,分了他的屍,以屍祭奠張兄的靈位。」 兩鬼卒應喏一聲,舉步迫上。 「我……我上香!」他心膽俱裂地叫。 跪拜上香畢,他被捉小雞似的丟入囚籠,上了頸扣,拷手鐐腳成了待斃之囚。 一切停當,鬼王向他冷冷地說:「在兇手未曾全部就位之前,你死不了,飲食有人招呼。你已被金針制穴術制了主經脈,已無力反抗,反抗也是枉然,鬼卒們會好好伺候你的。」 他求生的意志倒還堅強,橫了心問:「你……你是不是方……方士廷?」 「目下無可奉告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翻江鰲是不是你們這些人迫死?」 「你……你不能怪……怪我們。」 「難道怪我?」 「這……」 「龍飛目下在湖廣,他將接到消息趕來。」 「哦?這……」 「如果你等不及,如果你想死,那麼,你可以踢倒墊腳踏板,片刻便可氣絕,不會有多大痛苦,片刻便可魂歸地府了。」 鬼王說完,領了兩鬼卒走了。 當天,鬼王鬼卒再次出現,帶來了出山虎李岐山。這位四十餘歲的好漢並未受到多少折磨,乖乖聽命上香叩拜行禮如儀,然後打入囚籠。 待鬼王鬼卒走後,他低聲叫:「李老弟,你怎麼也被弄來了?」 李岐山長嘆一聲,餘悸猶在地說:「兄弟在床上被人帶走的,在門口方被一盆水潑醒,如此而已。」 「這人你認識麼?」 「他三人都戴了面具,看不出來。」 「咱們完了。」他生意全消頹喪地叫。 「南鄉各村皆全部出動,搜遍各處,皆失望而回,不知你是吉是凶,到底是……」 他將被擒的事一一說了。 出山虎嘆息一聲,絕望地說:「雲龍雙奇如果不早些聞風趕來相救,咱們這些曾經追殺方士廷的人,凶多吉少,唉!」 「此地無人看守,咱們要設法脫身,通知其他的人準備應變才是。」 「如何脫身?咱們目下是手無縛雞之力,入檻之虎,插翅難飛。」出山虎絕望地說。 「總會有辦法的。」鐵背蒼龍目光四顧地說。 天亮了,一名鬼卒送來一勺水,一碗白飯,粗魯地餵他們吃喝,幾乎撬壞了他們的牙齒。 站在籠中不能安睡,只能站著打盹,日夜煎熬,苦不堪言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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