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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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虹射到,宛若長虹。方山捨了陳家駒,舉棍疾揮,「啪」一聲震開來劍,棍尾閃電似的挑出,「噗」一聲擊中了對方持劍的手。 「哎……」翠衣女人驚叫,劍脫手而墜。 方山已乘勢楔入,一手抓劍,一手丟棍勾住子女郎的脖子。暖玉溫香抱滿懷,沉喝道:「不許動,不然就扭碎你美麗的小脖子。」 女郎是金弓銀箭柳青青,沒有弓箭在身,她像是離水的魚,毫無希望,脖子被勒住,幾乎斷了氣,怎能不掙扎?愈掙扎愈糟,完了。 方山最後心中一軟,放手擒住了她的右手,冷哼一聲,瞪了眾人一眼。 陳家駒直挺挺地躺在院門內,像是死了。 眾人悚然向後退,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壞了。 門外來了一大堆人,誰也不敢上,只在外面揚刀搖槍吶喊。 「那一位是少東主陳家駒?」他問。 沒有人回答,他轉向被擒住的女郎問:「大姑娘,你是陳茂源的女兒陳荑麼?」 他不認識柳青青,雙方並未在近處照過臉,因此相見不相識,儘管兩人是死對頭。 柳青青的手被反扣著脈門,右半邊身子已經麻木,反抗無力,只急得花容失色。也許一生中,從未在男人面前低頭,從未被男人所折服,第一次被人一照面便擒住繳械,被男人毫不憐惜地、粗魯地摟抱擒拿。在她來說,這是破天荒的奇異感受,受到了強烈的震撼。起初是羞憤交加,然後是受到一陣神秘力量的震撼,她屈服了,停止掙扎說:「我叫柳青青,放手。」 方山的臉色驟變,傲氣消失了,笑意迅速地消退,代之而起的,是陰森可怖,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厲表情。 但這可怕的表情出現為期甚暫,隨即換上了開朗的笑容,將她向前一推,笑道:「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南昌女傑,金弓銀箭柳姑娘,失敬失敬。你與陳家是姨表親,找不到陳少東主,找你也是一樣。」 柳青青向側一跳,俯身去拾取齊眉棍。 人影一閃即至,方山踏住了齊眉棍,反手就抽出一掌,「啪」一聲脆響,給了她一記不輕不重的陰掌耳光,冷笑道:「你如果不知好歹,休怪在下毀了你的容,要你當眾出乖露醜,不信你可以試試。」 柳青青花容失色向後踉蹌而退,被搶出的一位小姑娘扶住了。 「表姐,你怎麼了?」小姑娘急叫。 方山捧劍欠身為禮,笑道:「小姑娘,你大概是陳荑姑娘了,令兄在家麼?」 「不要理他,叫人擒住這狂徒。」柳青青怒叫。 方山嘿嘿笑,說:「在下是為和平而來,你們要流血,也好,在下先放火後殺人,也許殺人放火一齊,且先把你們兩個美如天仙的大姑娘,帶去做壓寨夫人。」 「且慢!」陳荑急叫,又問:「你這是叫為和平而來?瞧你打傷了多少人?」 「這不能怪我,是你們先動手的,在下赤手空拳而來,能怪在下打傷人?」 「我哥哥被你打死了。」陳荑指著地下聲息全無的陳家駒問。 方山大喜,笑道:「在下有眼不識泰山,原來這位就是少東主陳家駒,妙極了。」 他踢了陳家駒一腳,大叫道:「起來,別裝死狗。」 陳家駒悠然醒來,臉色灰敗,踉蹌站起,如見鬼魅般向後退。 「你貴姓大名?為何要找家兄?」 「在下方山。山頭人方山。」 所有的男女皆臉色大變,陳荑不由自主打一冷戰退了兩步,惶然問:「你……你是……」 「我,方山。」 「你……你為何……」 「我這人說話喜歡開門見山,今天是向令兄討工錢來的。」 陳家駒哼了一聲,怪叫道:「你放屁!誰欠了你的工錢?」 方山虎目怒睜,踏前一步。 陳家駒打一冷戰,扭頭便跑。 「你敢走?」方山沉喝,像是半空裏響起一聲焦雷。 陳家駒屁滾尿流,一跤跌倒。 陳荑居然有丈夫氣概,伸手急攔說:「方爺,有話好說。」 柳青青也迎面攔住,說:「你失業離開三江船行後,大家都在找你……」 「你不是也在找我麼?」方山怪笑著問。 柳青青不知他話中有意,點頭道:「我曾經打聽過你,可惜不曾見過你這個人……」 「你我不是已經有一面之緣麼?」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我方某不是與你見面了麼?」 「以往……」 「以往在下久仰姑娘的芳名,無限思慕。」 柳青青臉一沉,不悅地說:「你怎麼語帶輕薄?哼!你是三江船行的伙計,家駒表兄幾曾欠過你的工錢?」 「你想想看,令表兄計算熊三爺,詭計失敗遷怒於我,在萬東主面前告我一狀,打破了在下的飯碗,在下不向令表兄討,還向誰去要?」 「你這是無賴……」 方山臉一沉,大聲說:「你說吧,給是不給,在下等你一句話。」 「給又怎樣,不給又怎樣?」 「你去猜好了。」 「你還想行兇?附近鄰村的人快要來了,你雙拳難敵四手,眼看要被搞送官府法辦。除了傷人罪之外,目下你又多了勒索強盜罪。」 「哈哈!在下如果害怕,就不會來了,千軍萬馬,方某也可以殺個七進七出,何況你們這些村夫?說!我等你一句話,大概你這雌老虎可以代表陳家作主說話。」 柳青青怎敢作主?用目光向陳家駒看去。陳家駒不住發抖,吃力地叫:「好,給你三個月工錢,三江船行每月給你多少,在下照給。」 「別開玩笑,老兄。」方山冷冷地說。 「在下一言九鼎。」 「三個月?你少找我姓方的開心好不好?在下這次被你打破飯碗完蛋,你給我三個月工錢,三個月後,在下豈不是要喝西北風?」 「你……你要多少?」 「算算看,在下每月工銀是十五兩,管吃管住。算吃算住,就算二十五兩好了,一年該銀子三百兩……」 「什麼?一年?你這廝獅子大開口,昏了頭……」 「你別忙,在下還未算清呢,十年三百,十年三千。我最少還可以活八十年,三八兩萬四。你小氣,我大方,除掉零頭,你給我兩萬銀子不算吃虧呢?」 陳家駒臉色死灰,拍著額頭虛脫地叫:「我的天!兩萬銀子,兩……萬……銀子。」 「你如果大方,給我三萬湊個整數,我方山養老手頭也可寬裕些。」 「見你的大頭鬼。」 陳家駒冒著冷汗叫,叫聲如狼嗥,滴水成冰的氣候,他竟然會冒汗。 「你給不給?」方山沉下臉問。 「不給!」陳家駒發瘋般狂叫。 「哼!你陳家家財百萬,兩萬銀子在你只是百分之二而已,捨不得百分之二,你們得死,給你們一座金山,你們也沒有命享受了。」 柳青青搖搖頭,沉下臉說:「姓方的,你這不是存心搶劫勒索麼?」 「姑娘,那天在章江門,在下幾乎被打得嗚乎哀哉,兩萬銀子贖罪,合乎天理國法人情。你們既然不願給,在下只好殺人放火了。」方山冷森森地說,長劍徐伸。 驀地,遠處大廳的階上,出現一個中年婦人,向這兒高叫道:「方爺,銀子兩萬,老身答應了。」 「姨,你……」柳青青驚叫。 「給他。」中年婦人大聲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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