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九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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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……你好大的口氣,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?」大漢氣勢洶洶地說,其實色厲內荏。 「在下不管你是誰,只向是非曲直。」 「你口氣……你報上名字。」 青年人徐徐舉步迫進,若無其事地說:「在下姓龍,名飛。」 五大漢驚得屏住了呼吸,不約而同向後退,臉色大變,如見鬼魅。 近五六年來,雲龍雙奇的名字,紅透了三江五湖四海九州,一雙寶劍威震宇內,去暴除奸斬妖誅怪,黑道群豪聞名喪膽,老大雲雷,出身於河南函谷關披雲小築。老主母崔婆婆乃是老一輩的劍術名家,名列宇內三劍,名號之響亮可想而知。 老二龍飛,是宇內三劍之首,號稱天下第一劍客四明怪客公孫明的衣缽傳人,為人嫉惡如仇,一身俠骨,出道六載,與雲雷並肩行道江湖,行俠仗義俠名四播,足跡遍天下,所往處群魔遠避、妖邪遁形,聲譽之隆,如日中天,誰都知道他們是一雙鐵錚錚的漢子,是黑道歹徒的剋星,極獲白道群雄的推崇。在江湖提起雲龍雙奇的名號,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。 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!雲龍雙奇不是聖人,自然也有缺點,那就是個性太剛強,極端主觀,缺乏容人之量,有年青人的活力與任性,幾近猖狂。他們以鐵腕手段在江湖行道,堅強、剛毅、自信、豪邁,當然也自負。因此,少不了開罪了不少人,也獲得不少朋友。他們那敢作敢為不畏強權的作風,和只問是非不顧私情的行為,令白道中釣名沽譽的人深懷怨恨,令黑道兇梟恨之入骨,經常明暗中向他們襲擊,明槍暗箭無所不用其極。 但向他尋仇報復的人,結果都一一鎩羽含恨以終。雙奇的劍術自不必說,名師出高徒,宇內三劍的門人子弟,如果未練至通玄境界,豈敢在江湖丟人現眼辱沒師門聲譽?他的氣功與拳掌,也是高人一等傲視武林,是武林中近百年來,最傑出的一支武林奇葩。 兩人前三年結夥並肩行道,以後聲譽鵲起,尋仇報復的人漸來漸少,於是分道揚鑣,在江湖行道飄忽如神龍,萍蹤無定,神秘莫測,名號愈來愈響亮。但他們經常有約會,事先預定會面的時地,以交換見聞與及合辦棘手的大事。 三月前清明前夕,兩人約會在南京廬州府舒城縣南的仙人峰,此外與會的還有一位武林前輩黃山逸士。沒料到消息外洩,仇人畢集,黃山逸士失約不至,卻來了一位自稱遊學書生的方士廷小後生,在仙人峰預先替雲龍雙奇挖墓坑,殺了六名掘墓人,擺下毒蒺藜陣,豎雙奇的墓牌,要埋葬雲龍雙奇。豈知時辰未能控制好,雙奇突至,攻敗垂成,方士廷逃入仙人洞脫身遠走高飛。 這就是三月前春秋山仙人峰血案的概略情形,也是雲龍雙奇遭襲的無數事件中的一件。 雙奇不肯罷手,雲雷赴黃山訪黃山逸士,龍飛得江湖朋友之助南下九江追兇,廬山一舉襲潰收容方士廷的七星盟,喋血廬山威風六面。 方士廷得鄱陽水賊翻江鰲張玉山之助,逃出鄱陽沿贛江逃走,在豐城馬鞍山被龍飛率群雄追及,夜困絕崖,突圍時失足跌斃,屍被猛虎所吞,了結了這場公案。 由於屍體被虎所吞食,龍飛不見屍心中生疑,獨自至湖廣追蹤,三月來音訊全無,不得不放棄追尋,認為方士廷已經死了,沒有追究的必要啦! 由於墓坑四周所佈的五毒蒺藜,出於九嶺毒魔之手,雙奇認為方士廷必是九嶺毒魔的門人,因此龍飛轉而追九嶺毒魔,聽說老毒魔已到湘西去了,便走了一趟湘西,無功而罷。 在湘西,他發覺湘西八怪全部遠離湘西,一時好奇,便往湘南急趕。巧的是路逢乃師四明怪客從廣西雲遊而返,師徒兩帶了一位僕人結伴而行,在安東白牙市看到了其妹,正在追緝在白牙市行兇劫殺擄走婦女的血案兇手,立即展開偵查,逗留三日,便急急趕來永州。 真巧,距府城只有三四里,便碰上這五位不講理的仁兄,江湖成名人物,到底修養到家,一再忍讓,最後終於受不了起而反抗,通了名字,可把五位仁兄嚇了個膽裂魂飛,幾乎大小便失禁,狼狽已極。 五大漢臉色死灰,如見鬼魅地向後退。猙頭鼠目大漢兇焰盡消,更是驚駭萬狀。 龍飛哼了一聲,叱道:「站住!你們怎麼不再耀武揚威了?」 獐頭鼠目大漢魂飛天外,如中雷殛般僵住了,臉色泛青,說不出話來了。 龍飛徐徐迫近,冷笑道:「你們這群不幹好事的狗爪子,那還將龍某放在眼下?居然與龍某……」 獐頭鼠目大漢雙膝一軟,跪下了,恐懼地叫:「龍……龍大俠,小……小的是身……身不由己,奉上命所……所差,不得不與龍爺……」 「什麼?你們奉誰所差?說!」 「是……是這樣的,敝長上已……已查出作晚的泉陵廢墟救……救走六棧子女的人也……也是令妹婿所為……」 龍飛勃然大怒,一把揪住大漢的衣領向上提,厲聲問:「狗東西!你說在下妹婿救了什麼人?」 「龍大俠饒命!」 「說!怎麼回事?」 「敝長上已經查出了,令妹丈也就是方大郎,也就是自稱方郎中的人。敝長上一怒之下,派人四出追尋。小的奉命在這一帶踩探,剛才發現兩個人向這一帶急走,因此追來查問,沒料到……」 龍飛憤怒地將大漢擲倒在丈外,正待將另四人放翻以便追查,四明怪客卻搖手道:「不可激動,找到你妹妹再說。」 龍飛怒氣未息,恭身說:「師父明鑒,這人出言無狀……」 「我知道,此中定有隱情,把這人帶走,找到你妹妹之後便知道其詳了。事關你妹妹的名節,不可魯莽。」 「徒兒遵命。」龍飛按下怒火便說道。 「好,帶走。」 龍飛抓起大漢,一掌拍在大漢背心上,冷笑道:「我已制了你的督脈,放乖些,生死要看你的造化,領路入城。」 大漢打一冷戰,馴伏如羊連聲應諾,丟下四名同伴,在前領路撲奔府城。 四名大漢驚軟在地,眼睜睜目送他們去遠,久久還不敢移動。 雲龍雙奇到達的消息,立即傳出了。 龍飛在府城撲了個空,乃妹留下了到達的記號,並未標示落腳的地方。他們先在各處客棧查問,直到夜幕降臨,依然音訊全無,一無所獲,只好先落店再說。 他開始拷問大漢迫口供,大漢是雙尾蠍的爪牙,將所知的事一一招了。 他被氣慘了,幾乎發瘋,將大漢趕走,向乃師說:「這個叫方郎中方大郎的狗東西,簡直可惡萬分,竟敢自稱雙奇的妹夫,把雲大哥也牽連在內,徒兒不殺他,此恨難消。」 四明怪客卻泰然地說:「一面之詞,不可全信,目下必須找到你妹妹,她既然早來了,必定知道底細,問清了再說。」 「徒兒意欲先找到這個叫方大郎的人再說。」 「你可以進行,但切記不可意氣用事,見到人三思而行,激憤將令你靈智不清至要至要。」 「徒兒將冷靜處理,請師父放心。」 方大郎不在城中,盛怒的龍飛發瘋似的窮找。 *** 三更天的雷石鎮燈火全無,犬吠聲零落,江流水聲如雷,一帶的鎮民習慣了這種澎湃的水聲,倒不怕水聲擾人清夢。 在後面跟蹤的方大郎,已看清了對方的形勢,深知這群劫路的人絕不會在雷石鎮逗留,愈往南走,對方必將愈聚愈多,下手不易了。 前面有村鎮,妙極了,在鎮中鬧市,必定驚醒鎮民,鎮中的鄉勇必定出面干涉,人們必定分出人手應付,不敢公然下手殺掉二十七名俘虜,不然只要有一人落在鄉勇手中,人命官司打定了。人心似鐵,官法如爐,賊人怎敢公然招惹官府打人命官司? 他腳下一緊,繞道先一步趕入鎮中,先在外藏好包裹,然後偷入民宅,取來一隻鐵鍋,伏在鎮口的柵門旁候機。 不是冬防期間,柵口未派人看守。全鎮只有兩名更夫,柵門加了閂,擋不住夜行人。 更鼓聲從鎮南傳來,三更三點了。 全鎮只有一條街,幾條小巷,街鋪了青石板,街中心的廣場,便是每逢一、四、七日的墟市所在地,搭建了四棟市場,平時空蕩蕩地鬼影俱無。 賊人到了柵口,一名賊人飛越柵頂,拔開了柵門,放人進入,由最後的閉上柵門。 腳步聲雜亂,一群家犬瘋狂的跟著吠叫。 剛到達墟市,後面的方大郎突現,敲著鐵鍋大叫道:「強盜!強盜!強盜攻入鎮了,快抄傢伙殺啊,殺!強盜進來了……」 犬吠聲、人聲、叫喊聲、敲鍋聲,亂成一片。 賊人們一怔,有人叫:「快走!出柵再說。」 鎮南鑼聲大鳴,鎮北也傳來了警鑼聲。 開門聲乍現,火光乍起。 為首的賊人吃了一驚,急叫道:「不能再走了,再走便引起誤會啦,停下,不可妄自走動,本座與他們打交道,未得到招呼,不許傷人……」 可是,已來不及了,方大郎已兇猛地搶近後隊,鐵鍋一掄,並向一名斷後的大漢。 大漢不管三七二十一,拔刀自衛,一刀揮出叫:「慢來,我們不是賊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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