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
八一


  大石後白影徐現,出現一白衣人。這時火光早熄,天色黑暗,只看到白影,不知是甚麼人,相距在五六丈外,看不真切。

  白影冉冉而至,甜美的嗓音悅耳動聽:「今晚諸位不會殺人,確是異數。」

  方大郎心中一跳,心中暗叫:「是她!那位白衣的小姑娘。」

  「蓬」一聲響,氤氳老大包元亨打出了第二顆火彈。

  氤氳老二夏侯雲深一怔,說:「這小女娃膽大包天,狂的不像話,難道氤氳二老真如此不中用了?哼!」

  哼聲一落,人如狂風,大袖一揮,衝上一袖扔出。

  白衣女郎也快捷絕倫,玉手一動劍已出鞘,劍虹一閃,「嗤」一聲銳嘯,劍刺中大袖,劃開了一條尺長大縫,然後是袖風厲鳴,風雷殷殷,草石紛飛。

  白衣小姑娘被袖風震退了兩步,臉色一變。氤氳老二側飄八尺,咦了一聲,舉起大袖,盯著裂縫發楞,似乎仍在懷疑所見的事實。

  氤氳老大也哼了一聲,說:「假仙姑說得不錯,這一代的年青人後生可畏,果真是年青人的天下啦!老二,要想拼命,你將一世盛名付之流水,時光不早,走吧!」

  「依你。」氤氳老二亮聲叫,一聲長笑,再次衝上,仍然用破袖向前一抖,罡風乍起,勁氣山湧。

  白衣姑娘太過自信,不退反進,一聲嬌叱,疾衝相迎,劍湧千朵白蓮,迎著大袖攻去。

  豈知大袖疾攻,氤氳二老突然飛退,袖底青煙乍起。

  劍虹疾進,如影附形。姑娘根本不理會青煙,似已有所準備。

  其實,青煙是氤氳二老的誘人上當法寶,煙本身並無毒質,而是一種觸及肌膚五官,可刺激對方打噴嚏的藥物,噴嚏之後,豈能不吸氣?屏住呼吸是不可能的,一吸氣,便吸入另一種無色無臭的氤氳毒煙,著了道兒。

  氤氳老二再飛退丈外,大笑道:「假仙姑,人交給你了。走也!」

  二老在人笑聲中,隱沒在怪石叢一閃不見。

  白衣姑娘一招追擊失效,猛地止住衝勢,連打三個噴嚏,然後丟掉劍倒在地,開始噁心嘔吐,站不起來了。

  魔笛飛仙一聲輕笑,說:「妙啊!好美的小妮子,我要定你啦!」聲落,舉步向白衣姑娘走去。

  方大郎認為機會來了,猛地奮身急撲而上。他對那根魔笛深懷戒心,目下笛已歸囊,此時不動手,更待何時?魔笛飛仙原來站在他身前八尺左右,這時要從他身側走過,正是大好良機,相距不足四尺,妙極了,豈可錯過?

  人防虎,虎辦防人。他到底經驗不夠,眼前在火光下暴露他的心事,糟了。

  他左手抱住了魔笛飛仙,右手叉住了對方的咽喉。可是,廢笛飛仙經驗豐富,根本就不理會他的雙手,僅用右手貼胸點出,纖纖玉指點中了他的左臉一處穴道。

  兩人都倒了,方大郎將對方壓在下面,暖玉溫香抱滿懷,可是已失去了活動能力。

  魔笛飛仙將他推翻,在他頰上擰了一把,含笑起立整衣,盯著他格格笑道:「你這人不老實,像個急色兒,野性太大,我得好好琢磨你。你與那小妮子是一路的?」

  魔笛飛仙的制穴術十分高明,用的是軟字訣手法,方大郎渾身發軟,但仍可說話,但嗓音已變,說:「我不知道她是誰,她與我無關,放了她。」

  「咦!又是憐香惜玉,你倒是個多情種子呢。自顧不暇,你卻會替別人打算,到底是個純潔的年青人,嘻嘻!」

  ▼第十章 脫籠雙飛

  先前有燈光發出處,是江邊停泊著的一艘客船發出來的。上游兩三里,也有一艘客船,那是白衣姑娘的座舟,船上只有幾名僕婦與侍女,白衣姑娘的師父老尼慧淨並不在船上,師徒倆聽到喊聲,已經上岸察看,船上由一名僕婦主宰大局,她們在等候主人返船。

  可是,天將破曉,只有老尼姑返船,不見女主人的蹤跡。

  老尼姑並不知愛徒為何至今仍未返回,師徒倆分頭偵查廢墟,各走一路,彼此並無連絡。老尼姑已查出佔據廢墟的主腦是雙尾蠍,甚為放心,認為愛徒足以應付裕如,不至被這些小賊所困。

  她們在等,等得心焦。

  那艘有燈光發出的船,兩座船佈置得頗為華麗,前艙也就是中艙,住的全是貌美如花的女人。後艙卻相反,全是英俊魁偉的年青人,有些扮成船夫,有些則扮成保鏢。這是一艘神秘萬分而極為可怕的死亡之舟。

  前艙分為兩室,中間是女主人的棲息處,有兩座門分別通向前後艙,任何人未經呼喚,絕不敢踏入中艙一步,管制極嚴,前後艙的人往來,一律由船兩側的舷板。

  中艙的窗門閉上了,燈光不再外洩。

  五更三點,天色破曉。

  艙內銀燈照耀。鋪設了絨毯的艙板行走無聲。上首席地坐著薄施脂粉的魔笛飛仙。身後兩側坐著一位年輕魁梧的青年,與一名千嬌百媚的二十歲左右的少婦,渾身火紅,豐滿而曲線玲瓏的噴火胴體極為誘人。

  下首,並肩坐著方大郎與白衣姑娘。兩人神色委頓,顯然已被刺了穴道。

  魔笛飛仙的面前,擱了一個朱紅托盤,上面放了一隻銀製精雕的名貴小碟,中放兩顆淡紫色的丹丸。她臉上笑容明媚,不住打量兩人,嫣然一笑,向方大郎問:「方大郎,你真是個郎中?」

  「在下不是郎中,到底要在下說多少遍?」方大郎頗為頑強地答。

  「那麼,說說你前來永州府的用意何在?」

  「訪友。」

  「我不信。」

  「江湖浪人,四海為家,除了謀生活,便是增長見識。在下除了謀生活之外,便是訪友,訪友當然也是為了謀生活。」

  「你有點油嘴滑舌。」魔笛飛仙笑道。

  「但願在下真的是油嘴滑舌。」

  「你如不吐實,可知道後果麼?」

  「在下本來說的就是實話,你不信,那也是無法勉強的事,你瞧著辦好了。」

  「你的生死全操縱在我手中,知道麼?」

  「在下相信。」

  「你不想為自己的生死打算?」

  方大郎淡淡一笑,說:「在你未曾殺掉在下之前,在下的生死命運誰知道呢?但願我能知道就好了。」

  「好吧,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。」

  「本來就是實話,信不信由你。」

  魔笛飛仙轉向白衣姑娘,問道:「小丫頭,你姓甚名誰?」

  白衣姑娘掃了對方一眼,拒絕回答。

  魔笛飛仙淡淡一笑,舉手一揮。

  青年人徐徐站起,面露喜色地舉步上前。

  方大郎看出青年人的神色有異,接口道:「小姑娘,人在矮簷下,怎敢不低頭?你不回答她們,吃虧的必定是你自己。」

  白衣姑娘點點頭,說:「我叫白鳳。」

  「回來。」魔笛飛仙叫。

  青年人應喏一聲,退回原處坐下。

  魔笛飛仙笑意重現,說:「方大郎,你才是真能活下去的人。不管你說的話是真是假,至少你已承認了形勢不利的事實。當然,你也可以做寧死不辱的英雄。」

  方大郎呵呵笑,說:「好說,好說,當然在下不是英雄豪傑,識時勢,辨生死,極為重要。大丈夫死於義,死於忠,忠義千秋,萬古流芳。烈女死於節,死於貞,皆配建貞節牌坊,流芳百世。兩者都有益世道人心,可說死得其所。而目下的情勢,是可笑而可憐的局面,在下不知為何而死,又為誰而死?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別,這時被仙姑殺了,豈不死得太冤,死得太莫名其妙?」

  他是說給白衣姑娘聽的,但白衣姑娘並不領情,冷冷一笑道:「人爭一口氣,佛爭一爐香。你如果堅持己見而死,雖不配說重如泰山,至少也是死得光明正大,說是死於道,誰曰不宜?」

  「哈哈哈哈!」方大郎大笑,笑完說:「相反的是,這才是死得輕如鴻毛。以目下的情勢論,己見是甚麼?堅持不將身分說出,也叫死於道?這個道,未免太不值錢了,這世間該死的事情豈不太多太濫?」

  魔笛飛仙接口道:「小丫頭的意思,是要你做一個威武不屈的大丈夫呢。」

  「那是文信國公所說的顏常山舌,這句話目下是用錯了地方。相反的是,武林人忍他人所不能忍的氣,除非對方要你的命,不然挨頓罵受一頓拳腳無關宏旨。」方大郎信口分辯。

  「強辯。」白衣姑娘悻悻地說。

  魔笛飛仙哼了一聲,冷笑道:「小丫頭,你如果不打算活,機會多的是。剛才你就是差半步便入枉死城了。你如果不說姓名,我這位男子便會立即將你剝光。至於剝光了之後又如何,你自己去想好了。我魔笛飛仙雖不是嗜殺成狂的人,但要告訴你的是,我絕不許可有人違抗我的話,不信你可以試試,但最好別試。」

  白鳳姑娘臉色發白,心中暗暗叫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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