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八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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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將傷巾纏了三圈,驀地「蓬」一聲大震,火光一閃,茅棚前方火光熊熊,有物爆炸燃燒,光度明亮,像是一支火把,煙硝刺鼻。 火光下,人影乍現,左、右、前二方,兩名穿薄袍的老人,一名中年道姑,將茅棚圍住了,後面是巖石,沒有退路。 這光景委實令人起疑,易滋誤會。他赤著上身,而姑娘卻髮亂釵橫,穿的是睡衣,酥胸半露,玉體橫陳,三更半夜荒野之中,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躲在草棚內,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嫌疑,還有好事。 他大吃一驚,火速穿衣。 綺玉雙手掩胸,躲入壁角。 他扭身撲向插在棚中的長劍,必須先獲得兵刃。 道姑一閃即至,速度駭人聽聞,手中金光閃閃的金笛一揮,八音齊鳴。 他只感到腦門一緊,似乎被金笛嘯風所發的笛音所震,無端感到一陣昏眩,頭重腳輕,猛地腳下一軟,身軀一震,屈一膝脆地,向前一栽。 但他靈智尚算清明,伸手向前爬。 「錚」一聲脆響,道姑到了,笛將劍擊飛,擋在前面叱道:「站起來,如想反抗,有死無生。」 他靈智一清,笛聲消逝,他也恢復正常,緩緩爬起駭然大叫:「魔笛飛仙!名不虛傳。」 他藉火焰漸弱的火光,定神打量這乾坤八魔之一的魔笛飛仙。看年紀,肌色晶瑩白裏透紅並無微紋,不會超過三十歲,青山眉下是一雙明澈的秀目,小巧挺直的鼻梁,櫻唇紅艷艷地,薄施鉛華,因此顯得年輕,穿的是玉色道袍,衣領上插了一柄拂塵。手中的金色笛幻著奇異的金芒,映著火光極為刺目。 道姑淡淡一笑,笑意很動人,狠狠的打量著他。金笛隱在肘後,用頗具威嚴的口吻道:「退出去,聽吩咐行事,如敢故違,休怪貧道出手太重。魔笛飛仙含笑殺人,心狠手辣,你大概曾經有所耳聞,因此不可妄動逃走的念頭,你是逃不掉的。」 他不敢不遵,徐徐向外退,扭頭打量那兩位老人,心中暗凜。 兩人穿的是寬大的灰博袍,一般高矮,一式穿著打扮,斑白的頭髮挽一個道士髻,脅下掛著一個大革囊,佩了劍,身材高瘦,灰髮拂胸,背手而立飄飄如仙。 兩人穿著打扮與身材全同,唯一可分辨的是臉型,蒼老的臉容留下了太多的歲月刻痕,只有一雙老眼依然明亮,煥發陰森森令人不安的利光。左面那人是長臉;右面那個是三角臉,有一隻難看的鷹鉤鼻。 到了棚外,三角臉老人陰陰一笑道:「這小輩真沒有出息,擄來一個大閨女,竟將這處荒山野嶺作為陽臺,大概是被慾火迫急了。」 方大郎哼了一聲,大聲說:「老伯,你怎可血口噴人?你活了偌大年紀,怎麼說話如此難聽?豈有此理!」 「咦!你敢嘴強?」魔笛飛仙錯愕地,頗感意外的問。 「不平則鳴,我為何不敢嘴強?」他強硬地反問。 「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?」 「在下不管是誰,是非必須分明。」 鷹笛飛仙噗嗤一笑,向兩老說:「長江後浪催前浪,世上舊人換新人,目下江湖上是青年人的天下,老一輩的人過時啦!宇內三劍目下已不受世人重視,你們兩位氤氳二老,連一個胎毛未脫的小輩娃娃,也沒將你兩老放在眼下啦!」 氤氳二老,老大姓包名元亨,老二姓夏侯,名雲深,是與宇內三劍齊名的人物,也是魔字號的頂尖兒的高手。兩老的輩分,比乾坤八魔高一輩,但年歲並不比八魔大多少。 這兩個老魔的真才實學,比八魔不見得高明,但他們的氤氳毒煙無色無臭,隨身洩放委實可怕,十丈之內無人敢近,嗅入一絲便頭暈目眩,噁心反胃,手腳發麻失去活動能力,如同中暑。因此,死在氤氳毒煙下的枉死鬼甚多,有些功力比他們超過兩倍有餘的人,也束手被殲毫無機會,兇殘惡毒神憎鬼厭,白道英雄恨之刺骨,卻又無可奈何。江湖朋友提起氤氳二老,莫不聞名色變,望風遠避。 至於這位魔笛飛仙,則是八魔之一,平時喜穿不三不四的五色道裝,其實她並不是女道姑。複姓左丘,名靈飛,已經是年屆半百的老太婆了,但駐顏有術,望之如三十上下的美婦。 乾坤八魔都不是甚麼好東西,好東西的不會稱魔。這鬼女人愛好金珠寶玩,但最感興趣的卻是英俊雄壯的青年人,手下網羅了不少年輕貌美的女弟子,遊戲風塵不在乎世人唾罵,我行我素自得其樂。 她的輕功超塵拔俗,號稱天下第一。她手中的金笛是令人費解的神物,以內力御使時,所發的神奇魔音,可令對方麻痹,威力可及十丈左右;十丈以外便傷不了人。即使不發魔音,與對方交手時,可利用陽光的折射,令對方的雙目暫時失明,十分霸道。因此,獲得了魔笛飛仙的綽號,名震宇內。 她酷愛英偉的男人,但從沒有一個所謂的「面首」能活著離開她,這些男人的命運,不問可知。可是,江湖朋友絕難找到那些人的下落,她也堅決否認處決了任何男人。 方大郎一聽這兩個老人是氤氳二老,不由心中叫苦不迭,今晚上凶多吉少。 包元亨對魔笛飛仙的話毫不介意,笑道:「當然,人怎能不服老?如果不用經驗不用技巧,我包元亨就不敢硬碰硬與年青人比試。」 方大郎被迫到三人的中間站住了,心中不住盤算如何脫身。 夏侯雲深淡淡一笑,說:「假仙姑,廢話不說,何不先看看這小子在此地幹的好事,那女子是否仍可以自行回家?」 「我可不管她是否可以自行回家,反正天快亮了,附近沒有猛獸,她死不了。」魔笛飛仙信口答,目光只在方大郎身上轉,像在欣賞一件心愛的寶物。 「哦!這小伙子……」 「我帶走。」 三角臉的包元亨傑傑笑,說:「還有一個,乾脆你也一併帶走好了。」 「我才不要這小女人呢。」 方大郎胸膛一挺,大聲道:「魔笛飛仙,讓我送這位姑娘回家,我跟你走。」 「嘻嘻,你這人似乎是有良心呢。」 「這與良心無關。」 「你是誘拐她來的呢,抑或是強抓來的?」 「你想得太卑鄙,在下是救她來的。」 「救她來的?你說得真好聽。」 他將今晚的經過說了,最後說:「她的家就在北面的瀟湘鎮,在下怕她又碰上那些惡賊,所以請仙姑寬限一個時辰。」 魔笛飛仙不住搖頭,笑道:「原來是一個傻瓜,大概你這人以英雄豪傑自命哩!你幾歲了?出道多久?」 「十八,出道三月餘。」 「哦!嫩得很,貴姓大名?」 「方大郎。」 「那些人是天南雙劍的羽翼,不成氣候,本仙姑的船泊在江邊,那些人不敢超越南面的那座栗木林,已經乖乖溜回泉陵廢墟了。此地瀟湘鎮只有四里左右,那位小姑娘該能自己回去,不用你擔心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你少打歪主意。」 方大郎知道目前不是逞強的時候,向棚內叫:「姑娘,你知道回家路麼?」 「我……我知道,但……」姑娘畏縮地叫。 「知道你還不走?」魔笛飛仙冷叱。 「唐姑娘,你走吧。」方大郎硬著頭皮叫。 「方大哥,但你……」 「不必管我,我跟他們走,他們並不是壞人。」 魔笛飛仙大袖一揮,說:「不必多情了,走吧。」 「且慢!還有一個呢。」包元亨叫。 「還有一個?」魔笛飛仙不解地問。 包元亨扭頭向左方的數座大石叫道:「閣下還不出來,要老夫請你麼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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