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四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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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道人對崛起江湖以豪俠自命的雲龍雙奇,恨之入骨。被雙奇的朋友所迫通風報信,已是極為勉強,不可能協助雙奇追捕雙奇要緝拿的人,不從中搗亂已是天大的人情了,因此鄱陽的水賊與黑道人士,皆不動聲色置身事外,相戒不介入雙方的紛爭。所以事實上參予追捕的幾個人,皆是白道人士,甚至有些白道英雄,根本不加理會,各人自掃門前雪,休管他人瓦上霜。事不關己不勞心,誰願去追查雙方的恩怨詳情? 但在方士廷的想像中,卻是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,以為整個江湖道人士,不論黑白道與及水旱綠林,皆受龍飛所驅策全力搜尋他的下落。 翻江鰲是個血性漢子,他也不怕雲龍雙奇找麻煩,船向南昌,他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追趕,只要船在水中,即使號稱天下第一條水上好漢鄱陽蛟親自追來,他也毫無所畏。 *** 方士廷打算從贛西進入湖廣,先將姑娘送回辰州府,再打聽湘西八怪的下落。預計到了南昌之後,走臨江袁州兩府,直出湖廣。 翻江鰲的小舟可走小河,答應全力相助,沿袁江西上,至少可送兩人到臨江府。 為免被人追蹤,小舟晝伏夜行,順利地越過南昌,進入贛江,向豐城駛去。 這天五更將盡,船抵豐城東北數里的金花潭,該找地方泊舟了。這幾天來晝泊夜行,由於翻江鰲不知贛江的水勢,因此航程緩慢,逆水上航,一晚走不了六七十里,而且相當艱苦。兩人輪流划槳,疲勞萬分,白天又得休息,所以彼此之間甚少深談的機會。小敏姑娘負責警戒,也相當疲倦。 金花潭這段江面,闊約四里左右,江流於此折向,改東向北,形如半月,所以也稱曲江。江水這一帶形成三座巨潭稱金花潭。兩岸附近森林密佈,而且有不少沼澤,遍地蘆草,水禽眾多。 南下的官道在江東岸,距江僅餘里。官道以東沃野千里,村鎮密佈。田野一片青綠,稻苗已高與腰齊。直到豐城以南,方可見到山區。 翻江鰲不曾到地南昌以南地區,根本不知地勢不辨方向,只知沿江上航,到臨江府的樟樹鎮便可駛入袁江,分道以前,絕不會誤駛入小江小河。 他泊舟在東岸,靠近官道。 這是一處人跡罕見的小小河灣,岸旁全是高大的楊樹,樹枝垂罩江面,水草繁茂。翻江鰲將舟駛入灣底部,將纜繩繫在樹幹上,跳上岸來說:「方兄弟,咱們先四下裏看看。」 兩人遠出半里外,搜索一周,只看到草木繁茂的荒林,一無所見。 姑娘將食物包提上岸來,分為三份,等候他們回來進食。 兩人分枝撥草而回,天色尚未大明。姑娘將食物包送上,說:「食物已經告罄,午餐必須張羅了。」 「我花些工夫,打些魚來充饑。」翻江鰲坐下說。 「獵些水禽來佐餐,倒也不錯。」士廷一面進食一面說。 「不知附近是否可買到食物?有村莊便好了。」姑娘無限嚮往地說,這幾天吃的是翻江鰲從大姑塘帶來的一大包乾粗肉脯,委實令人倒盡了胃口。 「我想,應該找得到村鎮,午間我去看看。」翻江鰲頗為自信地說。 「千萬不可找村鎮,不然……」士廷急急地說。 「呵呵!方兄弟,你未免太過小心了,杯弓蛇影嚇破膽啦!只要你兩人不出面,誰會找我翻江鰲的晦氣?」翻江鰲大笑著說。 士廷也啞然失笑,說:「我就怕四海神龍透露口風,張兄也名列他們的黑名單,那就糟了。已經遠出數百里,沿途一帆風順平安大吉,始終未見敵蹤,大概咱們已經進入安全地境,兄弟確也多慮了。」 食罷,兩人往草叢中一躺,沉沉睡去。 姑娘在船頭戒備,不久,也感到困倦襲來,便也躺在艙面上,夢入南柯。日上三竿,但樹下依然不見陽光。 北面三十餘里,搜尋他們的白道群雄水陸並進。沿途打聽,幾乎已掌握了他們的去向,群雄已知道他們晝泊夜航,因此晝航夜宿,雙方的速度都緩慢。 龍飛水性差,走的是陸路。這位眼高於頂,目空一切的青年英雄,自從上次廬山二次無功之後,知道方士廷機警絕倫,憑他一人之力,定然難以如願,因此破天荒改變策略,接受了白道朋友的協助。這次共來了三十餘名水陸高手,沿途復獲當地白道朋友的相助。總算掌握了方士廷的行蹤,志在必得。 但三十餘名高手,要窮搜水陸兩途,那是絕不可能辦到的事,必須仰仗沿途的朋友協助打聽搜索。說是掌握了方士廷的行蹤,其實他自己也毫無信心,唯一的線索是沿江夜間打魚的漁船,曾經發現有這麼一艘神秘小舟夜航而上而已。水陸兩途向上搜,只希望碰碰運氣,是否能迫及,誰也沒有這份信心。他們需要進一步的證據,需要找到確曾目擊的證人。 方士廷面臨斷糧的境地,危機來了。 近午時分,他在下苦功,發狠要將自己的火候進境向前邁進一大步。 午後不久,士廷第一個醒來,他的劍從未離身,立即找到一處空地,首先練氣,然後練拳腳劍術,他返回原處,翻江鰲與姑娘仍然睡得香甜。他搖頭苦笑,自語道:「卻也苦了他們,我應該去找食物了。」 正想上船取銀子,突從樹隙中看到江心中有一艘梳形快艇正全速上航。這種艇沒有艙篷,一覽無遺,相距里餘,仍然看得真切。 艇共有四名槳手,速度甚快。艙中有八個人,分兩側手搭涼棚用目光搜視兩岸,都是穿了水靠帶了兵刃的人,雄壯魁偉不是庸手。 他本能地向下一伏,其實船上的人不可能看得到他,他的船藏在樹影下,誰也不知這裏面有船潛藏。 快艇終於過去了,他吁出一口長氣,渾身一懈,搖搖頭自語道:「也許我真是多慮了,不會有人追來的。」 他將劍向地下一丟,響聲驚醒了翻江鰲。這位水上好漢警覺性甚高,聽到響聲一驚而起,首先便抓住了身側放著的一把分水刺,看清是士廷,放下分水刺笑道:「原來是你,什麼時候了?」 「午牌末了。」 「哎呀!我該去找食物了。」 做水寇的有的是金銀。翻江鰲赤著上身,用衣衫裹住了分水刺在脅下,折了一條樹枝作打狗棍,內腰帶揣了二十餘兩碎銀,大搖大擺向東走。 妙極了,不足一里處赫然出現了一座村莊。昨晚天色未明,沒看到遠處有村影,大太陽下,總算看清了。 走近至半里地,不由一怔,咦!村東西有人南來北往,是往來要道! 道路最危險,走不得,但沒有食物,即使打魚充饑,他受得了,方士廷與燕姑娘是否吃得消? 「怕什麼?南昌以南,誰認識我翻江鰲?」他自語,繼續向前走。 他從村北走上官道,大搖大擺進入了村北柵門,劈面便看到一家店門外,掛了一個酒葫蘆。 「哈哈!妙極了,居然還有賣酒的。」他大笑著說。 小店中沒有食客,真是妙極了,進得店來,唯一的店伙是個臉孔平庸的中年人,含笑上前招呼道:「客官辛苦了,先喝碗茶解解渴,要吃些什麼?」 「貴店能張羅些什麼?」他坐下問。 「還不是些雞鴨魚內,各式小菜等等。」 「替我找罈好酒,找個竹籃盛十來斤菜餚,要雞鴨肉,不要魚。」他將二十餘兩碎銀放在桌上,又道:「放下啦,你瞧著辦就是,多少隨意,當然愈多愈好。酒菜我要帶走,先給我來上一壺酒解渴。」 店伙一驚,說:「小店現成的菜不多,客官可否等上一等?」 「可以,你去準備就是。」 店伙收下銀子,兩眼發直,看清確是真的銀子,方欣喜欲狂地向內間叫:「娘子,快把籠裏的五個雞全宰了,再要小杏到王嫂家叫小龍過來幫忙,順便把他家裏那塊臘肉借來。」 「既然要等,給我弄些下酒菜來。」翻江鰲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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