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四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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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的,我不能怪爺爺,但我卻在生死關頭捨命救他老人家,他卻……唉!你……」 「我恰好有能力救你,假如我也身陷危境,也不可能救你的。」 「謝謝你的開導。」姑娘說。 「真糟!恐怕不容易找到船呢。」他岔開話題說,向湖中眺望。 姑娘的目光,在他的身上轉,他發覺姑娘不再說話,收回目光,發覺姑娘用異樣的眼神向他的身上盯視,不由一怔,方發覺自己失禮,訕訕一笑,穿上衣衫說:「我身上原有八處劍傷,加上昨晚的一劍傷脅,龍飛已在我身上留下了九處劍痕了。」 「哎呀!你……」 「小意思,都不嚴重。」 「日後你……」 「我在苦練。我想除非他能在近期內要了我的命,不然,終有一天,我把事情弄清之後,我會加倍奉還,我認為我有此信心。」他恨恨地說。 「皇天不負有心人,你會辦得到的。」 「是的,我會辦得到的。」 「你的傷不上藥?」 「不要緊,皮肉之傷算不了甚麼,我這人除非讓人把頭砍下來,不然死不了。咦!上游來了一條船。」 一艘小烏篷剛繞道南面的山角,順流而下,像是漁船,只有一名船夫,操著雙槳,狀極悠閒,順風順流不用費勁。 船夫赤著上身,壯實如牛,遠遠地便可看到胸前濃濃的黑毛,一面划槳,一面亮著大嗓門,唱著濟公禪師的勸世文:「南來北往走西東,人生恰是採花蜂;採得百花成蜜後,到頭終是一場空,妻也空,子也空,黃泉路上不相逢,金也空,銀也空,死後何曾在手中!」 唱聲嘹亮,居然有板有眼,頗為自得其樂,士廷奔上一座巨石,脫下外衣不住揮舞,大叫道:「艄公,請靠近,請靠一靠。」 歌聲倏落,小舟加快,不久便泊近岸邊。艄公收了槳,抓起纜繩跳上岸來。 士廷已將劍放入包裹中,挽了姑娘走近陪笑道:「艄公大哥,在下從廬山下來的,到了此地無力再走,可否請大哥方便一二,送在下到大姑塘,願以五兩銀子相酬,尚請大哥方便。」 艄公是個四十來歲大漢,豹頭環眼,身材壯實,剽悍之氣外露,目光落在姑娘身上,姑娘淚痕未乾呢。 「這位小娘子是甚麼人?」艄公眼鼓鼓地問。 「她……她是舍妹。」士廷睜著眼睛說謊。 「唔!是你的小妹子?不是拐帶的?」 「艄公大哥笑話了。」 「你真有銀子?」 士廷身上只有二十兩銀子,姑娘根本就是孑然一身,身無分文。他趕忙掏出一錠銀子,笑道:「有,有,五兩銀子為酬,大哥可先收下。」 「我可沒有五兩銀子找給你。」 「那就到大姑塘再換我好了。」 「不,十兩銀子到大姑塘,去就去,不去就拉倒。」 「好,好,十兩就十兩。」 大漢一把奪過十兩銀子,塞入腰帶怪笑道:「呵呵!上船。小姑娘,要不要扶?」 「不必了,在下會照顧舍妹的。」 兩人人了船,艄公一躍而上,丟下繩索,船猛地向外滑行,艄公架好槳,用打雷似的大嗓門叫:「鑽進艙去,免得礙手礙腳。」 兩人鑽進艙,士廷附耳說:「這艄公紅眉綠眼,不是好路數,要小心了。」 「士廷哥,我……我不會水。」姑娘惶然地說。士廷對艄公稱她為妹,她便順理成章稱士廷為哥,不再稱恩公了,這是名正言順的事,並不足怪。 「不要緊,一切有我。」他沉著地說,自信地一笑,示意姑娘寬心。 「你識水性?」 「走江湖的人不會水性,最好別在江南水鄉鬼混。」 兩人在艙內嘀咕,艄公的宏亮歌聲又起:「天也空,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……」 船輕水急流風順浪,舟行似箭,連越數座高山,前面出現一處山腳下的小湖灣,浪濤拍著山崖,發出雷鳴般的震鳴。 船向灣內行,轉向了。 士廷是行家,感覺有異,伸出頭來一看,問道:「艄公大哥,為何不往下放?」 「到灣裏有事,在下的船,並不是專為載你們而來的。」艄公怪笑著說。 「哦,在下多言了。」 「少說話活得長久些,俗話說禍從口出。」艄公乖戾地說。 船進入小灣,水勢一緩,艄公在距崖二三十丈收了槳,船在原地漂浮,一掀艙板,取出一把單刀,桀桀怪笑道:「兩個狗男女,給我爬出來。」 士廷裝著不住發抖,爬出艙來戰慄著叫:「好漢爺,有……有話好說,千……千萬別……別動刀。」大漢將刀拍得噹噹響,沉聲道:「呸!看你兩人的相貌,那一點像兄妹?分明是在逃的姦夫淫婦狗男女。」 「好漢爺……」 「呸!住口!你兩人快把身上的衣物脫光。」 「甚麼?你……」 「脫光,不會玷污衣物,衣物可以賣錢。」 「好漢爺,你……」 「大爺姓張名玉山,在鄱陽湖專做沒本錢的買賣,你們可以到龍王爺駕前告大爺一狀。」 「好漢爺,銀錢雜物都給你,饒我們一命,功德無量,求你……」 「住口,銀錢雜物本來就是我的,由不得你們不給,何必饒你們的命?」 「好漢爺……」 「少雞貓狗叫。本來,大爺對姦夫淫婦沒好感,該將這賤人賣入教坊受活罪,或者留來做押船夫人。」 小敏姑娘會作怪,她嬌滴滴地叫:「好漢爺,只要不殺我,我願答應你……」 「呸!大爺為人兇名昭著,鄱陽湖誰不我翻江鰲張玉山兇殘惡毒?殺人越貨無所不為,就是不好色。有兩條路給你們走。」 「好漢爺……」士廷似乎只會叫好漢爺,就是說不出第二句話了。 「聽清了。你兩人給我脫光,第一條路是往水裏一跳。第二條路是大爺給你們一刀。刀很利,別怕,痛一下就沒事了。兩條路,你們走哪一條?」 「我……我兩條路都……都不走。」 「狗東西!你們硬是要大爺多動手腳。好,大爺替你們選,剝光你們,請你們吃板刀麵。」 翻江鰲說完,大踏步上前,伸手便抓士廷的脖子,像是老鷹抓小雞,毫無戒心。 士廷觀個真切,抬身左手一揮,「啪」一聲響,翻江鰲驟不及防,單刀脫手飛出三丈外,落入水中去了。接著,「砰噗」兩聲悶響,兩鐵拳在翻江鰲的肚腹上開花。 「嗯……」翻江鰲悶聲叫,向後倒退。 士廷一聲長笑,好快,「噗」一聲就是一劈掌,劈在翻江鰲的後頸上。 「砰!」翻江鰲向下一仆,重重地仆倒在艙板上。 「這水賊稀鬆得緊。」姑娘拍手叫。 翻江鰲其實並不稀鬆,一時大意便著了道兒,毫無防備,在方士廷的快速打擊下毫無還手的機會,但這傢伙居然挨得起,奮身一滾,奇快地一扳船舷,「噗通」兩聲,滾入水中去了。 方士廷吃了一驚,三記重擊居然未將對方打昏,讓對方下了水,掀翻小舟那還了得?他奮身一撲,也落入水中,先下手為強,後下手遭殃,抱住翻江鰲同向下沉,一手勒住了對方的脖子,一手扣住對方的右手向後扭向上扳,屏住呼吸,用踩水術向上浮。 翻江鰲做夢也沒想到他的身手如此快捷,被勒住同時撲入水中,也沒有絲毫掙脫的機會,只能用左肘猛向後撞擊他的左脅肋。 但方士廷勒得緊貼得實,肘後撞得不上勁,翻江鰲連撞三記,像在替他抓癢,終於翻江鰲昏厥了,喉被勒住,雖昏厥但未喝飽水。 方士廷扳住船舷一躍而上,將翻江鰲向艙板一丟,向姑娘笑道:「這位仁兄真糟,水陸能耐皆無用武之地。」 「把他丟下水算了。」姑娘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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