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絕代梟雄 | 上頁 下頁
一九二


  秋嵐確像個幽靈,無聲無息地不知是如何移動的,反正他還未看清,人卻像座山般屹立在他身前。

  他心膽俱裂,恐怖地後退,退到牆壁便無路可退了,背抵在牆上,臉色泛灰,驚恐地叫:「你……你是人是……是鬼?你……你不是放在藏屍冰窟裏的麼?你……」

  他這時神智大亂,口說不怕鬼神,卻問對方是人是鬼。也難怪他驚恐,他身上已快脫光了,劍不在手邊,屠蛟匕放在床後,九龍筒放在枕畔,赤手空拳英雄無用武之地。就算秋嵐是人而不是鬼,徒手相搏他根本不行,在鶴頸隘口他已吃足了苦頭,怎不令他驚恐?

  秋嵐迫在他的身前,始終保持伸手可及的距離,這時鋼牙銼得格吱吱地怪響,厲聲道:「你好心,還記得將我的屍體送回故鄉埋葬?」

  秋雷伸手猛拭額上潮濕的汗水,心中猛然省悟,鬼魂說話怎會與平時一樣的?對方顯然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了。他伸手一抄,向壁間的龍形浮雕抓去。

  不等他的手搭上龍角,秋嵐已突起發難,右拳疾飛,「噗」一聲擊中他的左頰。

  他腦袋一晃,右掌反擊,金針掌絕學發似奔雷,「叭」一聲拍中秋嵐幾乎同時攻到右頰的左拳。同時,左腳閃電似的踢中壁根下的消息機捩。

  警鈴聲大鳴,整座飛龍樓人聲鼎沸。

  秋嵐感到左掌一麻,但並無大礙,早知乃弟具有驚世絕學,拳上豈能無備?因此並未受傷,左拳再發,「噗」一聲再擊中秋雷的小腹。

  沉重無比力道千鈞的大拳頭,把秋雷打得腹中五臟翻騰,渾身發虛,「嗯」了一聲,左掌上抬封架,身形前俯,右手壓住腹部,人向後退,「砰」一聲背部撞在壁上,無路可退了,想向側閃也力不從心,兇猛無比的打擊連珠炮似的光臨,他竟然毫無還手之力,只能慌亂地封架。

  秋嵐像頭被激怒了的獅子,下手不容情,雙拳如狂風暴雨,緊迫著予對方沉重無比的打擊。

  他無意要乃弟的命,也下不了手,只揀不致命的地方狠擊,但聽鐵拳著肉聲連珠爆響,只見秋雷在牆壁的死角內絕望地前俯後仰和扭動閃避。

  「砰!拍!拍!噗噗噗!」記記落實,拳拳著肉。

  「打死你這人性已失的野獸!」秋嵐一面咒罵。

  在警鈴聲中,莊中各處警鐘大鳴,燈球火把在各處照耀,整座飛龍莊被照耀如同白晝。

  二樓是莊主的練功房兼起居室,住了幾名管理的心腹高手,聽警鈴一響,便知三樓有警,立即斷然召上樓下的高手,從四面八方湧上了三樓。

  糟了!全莊的數百高手全部各就把守的方位,居中策應的人,由鬼谷先生率領,搶上了三樓加飛而至。他後面,四大金剛挺四般怪兵刃銜尾而至。

  秋嵐知道身陷網羅,但憤火中燒,他顧不了許多,乃弟居然挨了數十拳仍未倒下,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,不管三七二十一,老實不客氣向乃弟的要害進攻了。

  「噗啪!」一記「鐘鼓齊鳴」擊中乃弟的頭兩側。

  秋雷仍未昏倒,左臂抬起護臉,右手「現龍掌」全力發出,仍然用的是足以令人致命的金針掌。

  秋嵐火起,左手一勾,封出對方的現龍掌,右掌發如電閃,「噗噗」兩聲,兩劈掌擊中乃弟的頸根,他用了八成功,幾乎把對方的鎖骨擊碎。

  秋雷再也支援不住了,雙手一軟,人搖搖晃晃向下挫,一面嘎聲叫:「哥哥,你……你打死我好了……」

  秋嵐一拳飛出,「噗」一聲擊中他的下顎,膝蓋頂住他的小腹,右手扣住他的脖子,左手架住他的右臂,將他頂在牆上,切齒罵道:「畜生!你還有臉叫我哥哥?我恨不得要你的命,可是我奇怪卻下不了手……」

  房門「砰」一聲閉上了,矮方朔閃入房中。房中有兩個幾乎全裸的姑娘,他老人家不敢將臉向內,對著門急叫:「小老弟,別廢話,千萬不可動婦人之仁。制住他作為開路出莊的人質,不然咱們將被埋葬在這兒。」

  一言驚醒夢中人,秋嵐抽出左手,制了乃弟的雙肩穴,再在氣海穴上來上一擊。

  「快!解兩位姑娘的穴道。」矮方朔又叫。

  「這……這……」秋嵐期期艾艾地叫。

  「嵐哥,你怎麼了?快嘛!」琬君急叫。

  「蠢材!事急從權你不知道?」矮方朗跳腳罵。

  秋嵐省悟,將乃弟倒仆著塞入床下,拉過薄衾掩住兩位姑娘的下身,急問:「何穴被制?」

  「雙肩井、雙環跳。是截脈閉穴手法,很討厭。」銀鳳以仇家的口吻答,閉上鳳目,羞得滿臉通紅。

  截脈閉穴術難不倒秋嵐,討厭是不假,必須先運內力用推拿術疏經,然後才能解穴。那就是說,絕不是三下兩下便可解決的事。他顧不得男女之嫌,立即功行雙掌閉著眼睛替兩人疏經。

  床下,秋雷正在作生死掙扎,想運功自解穴道。自解穴道談何容易?他必須先聚合先天真氣方能運起三陽神功,但氣海穴被制,先天真氣無法凝聚,一切努力皆屬徒勞。只須略一運氣,他便知一切都完了。

  真氣自解穴道既已絕望,他只好另行設法,控制床捩近機關的機抿,就在床頭的外腳上方,如果能夠上,便萬無一失了。

  雙肩井被制,上身僵死不聽指揮,但下肢仍可移動,只不過虛軟而無法運用自如而已。他一咬牙,強忍痛楚以雙腳挪動身軀,漸漸接近了床頭的腳柱。

  房門受到巨物的撞擊,聲如雷震,「轟隆!嘭!砰!」外面的人在攻門了。室中的啟門機捩是門旁壁框上的獅頭栓座,矮方朔將栓座反轉,門已封死,外面的機捩已失效用。他一手按住已反轉了獅頭栓座,外面的人便只好破門而入了。

  侍女小珊帶著海天一叟一群人進入隔鄰蘭室,掀開山水立軸,扳動機捩,開啟進入竹室的暗門。竹室內,秋嵐行功疏解兩位姑娘的經穴,已到了緊要關頭,危機將至。

  房門的厚實木板已出現了裂痕,撞門聲更為急驟,眼看不消片刻,高手們便會破門而入。

  床下,秋雷的腳已逐漸接近床頭,仍在接近,腳伸出床外緣了;舉起了,腳後路快伸至機捩了。只須再伸上寸餘,只須用腳後跟一勾一頂,室中將有劇變。

  危險至矣!生死關頭已到。

  ***

  且回頭看看晁錯墓旁的晁家大宅。

  地窟中,九華羽士正與金神商量明日提前下手的事。壁根不遠處,一個灰髮黃鬚的古稀老人正和五個青衣大漢,將一綑綑長包點交給江南浪子一群好漢。這人是以玩火器械名震江湖的毒火石明,五個青衣大漢是他的弟子。

  外面,月華如水,夜風蕭蕭,四野秋蟲合唱。遠遠地,晁錯墓遙遙傳來三兩聲淒厲的梟啼,令人聞之悚然。

  大宅的最左首,距晁錯墓不足半里地,那是一座面積廣闊的墳場,許州大戶人家的墳地,大多座落在這一帶。秋草連天,白楊蕭蕭,晚間是夜梟和野狗豺狼出沒的獵場,半夜三更從來沒有人敢到那兒鬼混。一劍三奇是黑道之霸,他選擇這兒建宅與鬼為鄰,是有他的用意;在未至夷陵州安業之前,許多見不得人的事,全在這一帶處理,十分方便。

  白蓮丹士率領著其他六煞,從西首小徑穿越麥田,進入晁宅外圍的荒野。這一帶全是小有起伏的崗陵,周圍七八里地全是荒林衰草,膽小的人絕不敢夜行。

  穿過一座樹林,人踩在枯葉上沙啦啦作響,想完全隱秘地通過秋天的樹林,事實上不可能。白蓮丹士藝高膽大,他不在乎暴露形跡,領先疾走,距晁宅不足半里地了,小徑不可走,他小心地想從宅右接近。

  白虎煞對這一帶地形十分熟悉,他急走兩步與白蓮丹士走了個並排,低聲道:「老大,前面是草坪,月光明亮,草坪中不易隱起形跡,咱們是快速接近呢,抑或是秘密接近?」

  說著,草坪已到。草坪對面,晁宅十數棟大宅院黑黝黝地聳立在月光下,燈光全無,鬼氣沖天,宅外園,槐樹和柳樹疏落地散佈在四周。想穿越這塊寬約三四十丈的草坪,假使是快速接近輕而易舉。但他們志在先暗探宅中的動靜,必須秘密接近,也就是必須用蛇行鷺伏的身法通過,不但浪費時間,也浪費精力。

  白蓮丹士自命不凡,但也不得不考慮後果,可是他卻不願偷偷摸摸在地上爬近,站在樹林的蔭影中向前面眺望,久久斷然地說:「沒有什麼可怕的,時辰不早,咱們豈可以蛇行鷺伏身法耽誤時刻?如果宅中沒有可疑人物隱伏,咱們豈不辛苦了?管他娘!走!且一把火把這些鳥屋燒了拉倒,裏面的人不出來才怪。」

  「如果有人,敵暗我明,咱們豈不上當?」老四喪門煞提出性命攸關的大問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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