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絕代梟雄 | 上頁 下頁 |
一八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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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於大敵當前,飛龍莊主忙得無法分身,一連三天,他為了金神失蹤的事奔忙,親自秘密出馬踩探尋找蛛絲馬跡,暫時將擄來的兩位姑娘置諸腦後。 飛龍樓右側方,建有一座處理屍體的作坊,由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處理屍體專家三湘人屠主持,專門處理從外地帶回的屍體和首級,作坊共分兩進,後進還建有地下室,也就是放置屍體的地窟,冬天可以收集大量的冰雪作為藏屍之所,幾乎一年四季皆有冰雪可用,證明地窟建造得深而堅固完備,這在大戶人家說來,收集冰雪做冷藏室並非奇事,但作為藏屍室,卻是駭人聽聞。 作坊前進,是放置加工妥當的屍體所在,後進,才是真正的作坊,屍體在這兒洗刷、除髒、防腐加工、上色、上支架等等,然後由負責莊外陳屍統領帶到楓林中陳列,每具屍體或首級,皆設有名牌和放置的支架。 這兩天屍體作坊也相當忙碌,必須把龍形劍、青雲客等人的屍體和首級加工,必須在幾天之後陳列在楓林中示眾江湖。至於終南狂客和秋嵐兩具屍體,莊主已交代三湘人屠,不必加工陳列要等幾天風聲稍懈時好好成殮,擇日下葬。因此,兩具屍體被安置在冷藏窟中。 冷藏地窟分兩進,前進是小方格子似的陳屍間,後面是藏冰窟,陳屍間只是冰窟的一部分而已。大火磚為牆,高有三丈餘,巨大的橫木為架,青石為底,窟開兩門,上端的天門是進冰口,已經封死了。下面是地門,也就是出冰口。用裹鐵葉的沉重小門進出,從外面用大栓加閂,免得走氣洩冷。人塞在裏面,不凍死也得悶死。 塞入冷藏窟中不到半個時辰,秋嵐已將迷煙排出體外,剛從物我兩忘中甦醒,便連打了三個噴嚏,冷得受不了。 ▼第二十二章 怒打兇頑 秋嵐在奇冷徹骨中醒來,冷得受不了。伸手一摸,摸到一具其冷如冰的屍體。藏冰窟中不見天日,黑得伸手不見五指,他不知屍體體是誰,吃驚地挺身坐起。 老天!手所及處,四周全是一塊塊盆大的冰塊。其冷徹骨,八月天竟然有冰,豈不邪門? 他挺身站起,「砰」一處悶響,腦袋撞在窟頂壁上,頂高只有七尺,八尺高的他算得是龐然巨物,撞得他暈頭轉向,眼冒金星。 他在身上摸索,要命,身上的零星小物品被搜光了,一無所有,火摺子自然也被搜走了。 他只好小心地向前探,走不到三步,手便觸到幾乎可以凍掉皮肉的冷牆,再往左摸索,更糟,摸到了出冰口的冰處,冷氣幾乎足以將人凍僵。 終於,他摸到窄小得只可俯身鑽出的鐵葉門,手冷得失去了觸覺。接著不久之後,他感到空氣愈來愈渾濁了,小窟中沒有出路,所敲處全是沉悶堅實的牆壁,除了耐心等候,別無他途。 「我想,這兒不會是墳墓,我不能浪費精力,得養精蓄銳等候才行。」他想。 他坐下定下心神,默練寂滅術抗拒寒冷,不知經過了多久,奇冷幾乎令他心神大亂,無法行功,只須有停止的念頭,奇冷便立即無情地向他襲擊,他只能不停地練,無休無止,直練至饑餓一再光臨,而窟中仍一無動靜。 如果他不能吃屍體的肉,只有忍受饑寒交迫的煎熬直至死亡臨頭。他這人踏死螞蟻也難過半天,叫他吃屍體豈不等於要他的命?因此,他只好挨餓了。 黑暗中不知時光,反正他心裏明白,餓得頭暈眼花,手腳發軟,最少也逗留了三天以上。 在絕望中,他對乃弟秋雷的狠毒心腸十分痛恨,但畢竟手足之情仍在,迄今他仍然沒有向乃弟報復的念頭。 不知過了多久,驀地,沉重的鐵葉門有了響動聲。他心中大喜,立即躺回原位。 「吱嘎嘎……」 鐵門徐徐移開,燈光刺目,兩名大漢先後鑽入,一人手中提了一個燈籠,向另一人叫:「先將祖師爺弄出去。這個姓山的屍體,莊主還得過目,可能過幾天再運走,也許要運到新鄭大院山。怪事,莊主是大隗山人氏,為何要將這姓山的屍體運到大隗山?難道說,這廝真是莊主的哥哥不成?」 「老大,你再廢話,小心隔牆有耳,妄論是非胡言惑眾,你有罪受了。」另一名大漢嘀咕,拖起終南狂客的屍體往外走。 提燈籠的老大跟著走,一面說:「怕什麼?已三更天了,作坊裏只有咱們兩個人,人屠他也去睡覺抱女人去了,你不說誰知道,真要命,三更半夜突然決定明天要將人下葬,可把咱倆累慘了……」話未完,聲音倏止,手止燈籠輕搖,隨又恢復原狀。 秋嵐已經等不及,幽靈似的到了老大的身後,一個指頭點上了老大的腦後玉枕穴,老大立即人事不省。 他接過燈籠,將老大輕輕放下,跟隨拖著屍體的大漢出了窟門。 大漢不知身後換了人,說:「老大,你關門,我先上。」 窟門外是向上走的磚級,坑道上升三丈餘。秋嵐隨手關上窟門,卻又怕老大在裏面會被凍死,便將人拉出方將門掩上,不再上頂閂,向上走。 坑道上面是作坊的後門,大漢拖著屍體往裏走。秋嵐隨後跟入,順手掩上木門,一陣奇異的怪味撲鼻而至,不像是臭,也不是香,像是腥味,更像醫藥。踏進內間,老天爺!他幾乎嚇軟了腿。 室中寬闊,建了各式各樣的爐灶,各種稀奇古怪的案、鉤、柱、鏈,排列著懸掛著,巨大的池和坑盛了不同的液體,怪臭味直沖腦門,令人平空生出昏眩之感。 架子上擱著已經浸製過的人頭,梳洗得乾乾淨淨,栩栩如生,其中赫然有赤煞二兇的腦袋;這兩個臨危投降的兇煞,也免不了一死。這兩個傢伙和其他四個惡賊如果在隘口和秋雷放手一拼,也許後面的獨角天魔不會落得全軍覆沒。 而一旁的牆架上,龍形劍、青雲客、楓嶺雙殘等人的屍體一一羅列,一個個穿著得整整齊齊栩栩如生,臉上也上了色,唯一可分辨出他們是死人的地方,是他們的一雙眼,眼球雖抹了油,但向內凹而收縮,沒有瞳孔。 大漢將終南狂客的屍體送上洗剝臺,一面說:「只洗洗臉部上色便夠了,免得麻煩,老大,該替他換件像樣的衣服呢,抑或換壽衣?咱們這兒沒準備有壽衣哪!如果是好好安葬,該換壽衣的……咦!你……」 他說到最後緩緩轉身,看到已放了燈籠站在他身後,臉色因受眼前慘象氣得臉色發青,渾身發抖的秋嵐,只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。他認得,這人不是老大,而是擱在藏屍窟中的屍體。藏屍窟中屍體會結冰,已經放置了三天四夜,目下卻出現在他身後,不是屍變是什麼?老大呢?怎麼不見了? 據說,屍變如果不是僵屍,用掃帚便可將屍制住,他驚得渾身發冷,臉部因失血而變成青灰色,比秋嵐的臉色更難看百倍。他總算還清醒,一步步緩慢地向壁角退,恐怖地伸手去抓壁根的一把高粱製成的掃帚。 真要命!屍體果然跟著他走,果然是屍變。 他不再遲疑,膽都快嚇破了,據說屍體會隨人移動,會愈動愈快,再慢些可能遭殃。他不假思索,突向掃帚撲去。 完了,屍體一閃而至,一把抓住了他剛抓住掃帚的手,抓來的手冷如寒冰。 「天……哪……」他恐怖地呻吟,絕望擊倒了他,嚇得失去了反抗力,昏死在地。 秋嵐也突然仆倚在牆上,發出一聲可怕的呻吟,屍體作坊的慘象,令他的精神幾乎瀕於崩潰的邊沿,乃弟的罪行令人髮指,任何人看了這兒的景象,也會憤怒得失去理智,除了用「人性已失」四個字解釋乃弟的瘋狂外,這種事定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所能做得出來的。 良久,他在昏亂中逐漸清醒,走近屍床淒然注視著終南狂客的屍體,大顆眼淚滾滾落胸襟,慘然地說:「老前輩,看你將我的弟弟調教成什麼人了?今天你自食其果,我埋怨你已嫌太遲。」 他聽到先前進來的後門有異聲傳出,輕得幾乎令人難以察覺,但逃不過他的神耳,轉頭一看不由一怔。 燈光下,矮方朔出現在眼前,渾身是水,正悄悄將門掩上。 「你不該來。」他冷冷地說。 「小老弟……」矮方朔走近叫。 「我說過的,五天之內。不許任何人進飛龍莊。」 「小老弟,你聽我說。許、門兩位姑娘偷下高山找你,在鶴頸隘口被令弟擒獲,難道……」 「什麼?」秋嵐吃驚地問。 「許、白兩位姑娘為了找你,偷下高山,在鶴頸隘口被令弟擒獲,已經三天,許老莊主不是槁木死灰,他不能置之不理,姑娘家落在令弟手中,想想看,怎不令人急死?你怎能怪我們不守約?小老弟,約期已過四天,明日便是最後一日,而你卻只能在屍體作坊中留連。請教,小老弟明日該如何回覆許老莊主?」 秋嵐心亂如麻,難以置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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