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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〇


  綠鳳吃驚地站在原地,恐懼地瞪大著驚惶的鳳目。她只看到秋雷在拭淨劍上血跡舉劍察看的瞬間,信手將劍刺入鎮三山的脅下。

  秋雷再次在死悍賊的身上拭劍,似乎剛才並無任何事件發生,平靜地說:「如果不殺了這傢伙,他會在海天一叟的面前胡說八道,小鳳兒,走吧!」

  他將緋衣三娘和兩賊的屍體丟在一株古樹下,整了整衣衫含笑向綠鳳伸手虛引,徐徐舉步。

  遠遠地,銀鳳和一個青影在樹影的空隙中一閃即逝,近了,綠鳳未留心,不知有人向這兒飛掠。

  綠鳳驚魂徐定,提心吊膽地走在秋雷的身右稍後,猶有餘悸地說:「雷弟,鎮三山是海天一叟的心腹,留著有大用,你不該殺他的。哦!你接到我用木片……」

  話未完,秋雷右手一揮,疾逾電閃,半分不差扣住了她的左肩,大拇指深深地抵入肩井穴,像一把巨大的火紅巨鉗。而扣住肩井穴之前,她的璿璣穴已先一步被制住了,太快,沒有任何讓她閃避的機會。

  「你……」她心膽俱裂地叫。

  秋雷將她劈胸抓住,帶近身前兇狠地說:「小淫婦,秋某堂堂大丈夫,頂天立地,豈怕找不到好女人?會再穿你這雙爛草鞋?休簡直昏了頭。即使你是西子重生,美得令人發瘋,我秋雷也不至於因為和你重拾舊歡,而貽笑江湖自損身分。哼!你以為你美?你便自以為奇貨可居,可任意玩弄天下英雄於股掌麼?你大錯特錯了,睜開你的風流眼瞧瞧,前面來的銀鳳,比你要美上一百倍。」

  他將她的臉扭轉,果然不錯,銀鳳和許欽正如飛而來,已到了十餘丈外,剛好穿出一座密林了。

  他將綠鳳的腦袋扭轉,他自己也抬頭前望,這瞬間,他眼角瞥見三道淡淡青芒一閃即至。有人從身左的草叢中發射暗器,相距不足三丈。

  真是天意,如果他不抬頭,可能要葬送在這兒,誠算他命不該絕。

  他心中一懍,猛地將綠鳳一帶,用綠鳳擋暗器,反應超人。

  「嗤嗤嗤!」三枚鋼松針全貫入綠鳳的胸腹,全投入體內。

  一條青影從草中射出,像兔子般竄入密林中逃命,是九華羽士。

  他想追,但卻又停下了,因為銀鳳父女倆已到。

  綠鳳在他手中抽搐,銀牙咬得格格地響,水汪汪的媚眼不再可愛了,眼珠子向上翻,喉中嗯嗯嗯怪響,掙扎了片刻,在許欽父女倏然止步的同時,嘶聲慘號:「你……你好狠,啊!啊……」

  在淒厲的裊裊餘音中,她渾身一震,呼吸頓止,瞪眼齜牙,死狀甚慘。

  其實,鋼松針細小,如果不射中心室,是不易速死。她綠鳳是宇內十五名人之一,三枚鋼松針絕不可能在短期間要她的命。

  但銀鳳父女到了,她又裝得十分神似。秋雷一時大意,竟然被她瞞住了。他的注意力已放在銀鳳父女身上,無暇驗看綠鳳的死狀是真是假。

  他丟了綠鳳,含笑上前行禮道:「許姑娘,久違了。」他改向許欽行禮,續道:「如果在下所料不差,這位定是令尊許前輩了。」

  他的神色極為友善,臉上掛著誠懇而爽朗的笑容,任何人看了他的神態,也絕不會誤會他的誠意中會隱藏了任何可怕的念頭,也絕不會懷疑他心中會有陰謀詭計。

  許欽回了一禮,低聲向銀鳳說:「孩子,你再往西搜搜看,發現白夫人或者白姑娘時,用嘯聲知會。注意,切不可和金神衝突。」

  原來他追趕琬君,想阻止琬君追金神,他料定金神絕追不上白夫人的。可是,追到半途,遇上了幾個龍形劍埋伏在山區中的人,兩下裏一打岔,便失去了琬君的蹤跡。

  而金神和白夫人,早已不知去向了。恰好在搜尋中碰上趕來的笑孟嘗和愛女銀鳳,三人分道尋找。笑孟嘗走在右首另一座山脊上,看不見這兒的景況。

  許欽說完,轉向秋雷淡淡一笑,說:「老弟臺客氣了,在下雖虛長幾歲,卻不敢當前輩之譽呢。」

  銀鳳並無離開的意思,接口道:「去歲在天門峽,多蒙秋爺援手,本待登門拜謝大德,但返家後賤軀沾恙,始終未克成行,深感歉疚。」

  許欽接口道:「小女上次多蒙老弟臺臨危援手,兄弟銘感五衷,本待登府致謝,無奈老弟臺極少在家,而兄弟因俗務羈身,十餘年來未履江湖,因此無法至江湖尋覓老弟臺面致謝意,尚請海涵。」說完,長揖為禮。

  驀地,左面十餘丈外下坡處的松林前,九華羽士去而復來,怪笑似梟啼,傳入耳中,直震耳膜。

  秋雷心中一懍,暗叫不好,老雜毛如果在這時將天門峽之事說出,豈不完了?

  已用不看考慮,他一聲長嘯,急掠而去。

  銀鳳嬌叱,急起狂追,要將九華羽士留下。

  許欽也不加思索,急忙縱出。

  九華羽士不是傻瓜,豈敢逗留?閃電似的退入林中,一閃不見。

  所有的人都走了,綠鳳的雙手開始動了,吃力地解開百寶囊,取出三顆心丹吞下,然後坐起,取出胸兩側近肋旁的兩支鋼松針,拔出腹側的第三支,咬緊牙關敷上金創藥,用手按住創口。

  她額上冷汗直流,臉色泛灰,趴肉不住抽搐,用怨毒無比的眼神,向秋雷追人的方向死死地狠盯了一跟,喃喃地說:「你別得意,我會盡一切力量要你的命,除非我死了,我會辦得到的。」

  綠鳳身受重傷,居然未死,秋雷小看了她,以為制了她的璿璣穴,再如上九華羽士的三枚鋼松針,她還能不死?

  其實,綠鳳見秋雷突然刺殺了鎮三山,雖大吃一驚,似也無形中提高了警覺,對秋雷深懷戒心,暗中運功戒備。

  秋雷下手太快,她來不及反擊,但璿璣穴並未被制死,只是肩井穴被扣難以反抗而已,等到挨了鋼松針,秋雷鬆手,肩井穴便回復原狀,她已別無抉擇,只有加死以保全自己,她成功了。

  三枚鋼松針已令她內腑受到重創,如換了旁人,內腑受傷出血,而且又無法排出,那還了得。但她志切報仇,刻骨銘心的復仇意念支持著她,她心中不住向她自己呼喚:「你不能死,你要報仇!報仇!」

  ▼第十九章 哥兒倆

  她強忍徹骨的痛楚,一步步向密林中逃命,眼前金星亂舞,渾身脫力,雙腿沉重得像山,每走一步,腳一動,便感道胸膜中,有千萬把鋼刀在刺扎,痛得她渾身的肌肉都在抽搐,銀牙挫得吱嘎嘎地怪響,儘管快下西山的斜陽光芒耀目,但她的眼前卻是一片灰濛濛地,所看到的物體影像都是些怪影,已看不真切了。

  走不動了,她爬,手腳吃力地移動,口中不住低叫:「蛇蠍心腸,蛇蠍……心……腸……」

  爬著爬著,她感到手腳愈來愈沉重,擋路的草她也無法推動了,手腳一軟,她只感到眼前一陣黑,爬伏在地。

  「我不能死!不!不能死!」她在心中狂叫。

  不死不行,痛楚征服了她,她無法再移動了。依稀,一朵烏雲向她罩來,依稀,秋雷的可怕面目在烏雲中出現,無情地向她撲來。

  「畜生!你……你好……好狠!」她發狂地,拼全力地大叫。

  叫聲她自以為很大,其實卻細如蚊蚋。接著,秋雷的猙獰面目消失了,緋衣三娘的身影取而代之,依稀,緋衣三娘正向她冷笑,緋衣三娘的語音像巨雷般在她的耳際轟鳴:「小妹,我……我不怨你,只……只是,他……他豺狼成性,蛇……蠍心……腸,你……你會後……後悔無及,離……離開他!」

  「我要殺死他!」她大叫,聲音比先前稍大些。

  幻影消失了,無邊的痛苦無情地襲來,她噴出一口血,吃力地想將頭抬起,但昏眩的感覺已接著襲來。

  昏沉中,她聽到一聲驚呼,接著隱約地聽到有人走近,蒼老而刺耳的聲音入耳:「咦!那不是綠鳳孟娥麼?」

  「正是她,也許還有救哪!」是另一個人的聲音。

  這兩人的口音她都不陌生,前者是豹面乞婆,後者是三菩薩中的矮方朔。她與豹面乞婆只是點頭之交,談不上交情。而矮方朔老怪物,卻是她的死對頭。

  「我看是沒有救了。」老乞婆說。

  「我得試試。」矮方朔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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