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絕代梟雄 | 上頁 下頁 |
三五 |
|
秋雷比鞭招快,不等鞭梢上振,倏然落地,虎掌疾伸,捷逾電閃抓住了鞭身,喝了聲「過來吧!」 金鞭于莊本來腳下就不夠穩當,腹痛頭暈,眼前仍有不少星斗在旋舞,手腳不靈光,力道最多只能發出五成勁。鞭是九合金絲所絞成,十分沉重,五成勁道運鞭,當然不可能如意。 他感到鞭上傳來的拉力驚人,受不了,想丟鞭又捨不得,想抗拒又力不從心,腳下不聽他的指揮。一咬牙,一聲虎吼,他乘勢前衝。 用長鞭的人被人抓住長鞭,算是大勢已去矣!他衝前作困獸之鬥,用鞭把兇猛地反撞秋雷而出。 秋雷哈哈一笑,放手丟鞭,順手一撥撞來的鞭把,金鞭于莊胸前空門大開。 「噗噗噗噗!」四劈掌沉重如山,全砍在金鞭于莊的頸根左右。 「叭噗!」金鞭于莊仰面跌倒,手腳朝天,口中含糊在哼哈,再也爬不起來了。 秋雷拾起長鞭,往臺階上走,走了兩步,扔頭向呆立的黑衣大漢叱道:「發什麼呆,把他抬進來。裏面準備了筵席,難道還要秋某打躬作揖把你們往裏請麼?如果存心要收拾你們,秋雷諒你們十來個人誰也別想安逸。」 大廳中燈光明亮,三席酒筵片刻間便準備妥當。趕走了張羅的店伙計,美麗動人艷光四射的綠鳳成了女主人,笑瞇瞇地請好漢入座。 下兩桌坐了十六名金鞭于莊的爪牙,另四名身分高的在上桌左右相陪。臉色鐵青兩頰卻紅腫氣息奄奄的金鞭于莊,被安置在上首主客位,撐伏在桌上不住打嘔,威風全失,豪氣盡消。 秋雷和綠鳳在下首主位落坐,客人們心中怦怦跳,摸不清是敵是兇,他們像是赴鴻門宴,也感到像是在吃呂太后的要命席。 酒早已斟滿,秋雷舉杯站起來,用手向廳角一指,說:「諸位,留心審驗,那些金銀珍寶是在下用血汗換來的家當,這兒只是其中十分之一。 「諸位都是曾經大秤分金銀的好漢,自然招子雪亮,定知這些珍寶絕不是假的,更不是在下用障眼法用來騙人的玩意。」 廳角擺了一張厚實的八仙桌,黃白耀目,寶光四射,金銀寶石首飾堆得滿滿地,所有的人眼都直了,搞不清秋雷搬出這些玩意是什麼玩意。 秋雷掃了眾人一眼,往下說:「在下與海天一叟雖無深仇大恨,但確也是勢不兩立的對頭,早晚要生死拼命。他幹他的綠林大盜,秋某只想做一方之豪,在河南,他必須早早迴避,必須遠離河南地境。 「諸位與海天一叟雖說僅是交情不薄的朋友,但在下勢難容忍,秋某不是落魄江湖窮途末路的人,我這位大姐綠鳳孟娥,更不是等閒人物,絕非有意砸破各位的飯碗,圖謀于東主這點點家當的人。 「秋某決定在許州創基業,還得借重諸位鼎力相助。牡丹雖好,終需綠葉扶持,秋某與孟姑娘只有兩雙手,再狠也成不了大事。秋某認為,僅一家藥行,一家當舖,養活一二十個人自無問題的,但靠于東主吃飯的人,卻不下百人之多,油水少,賺來不夠花,辛苦白吃了,一年到頭,除了幾個得力的人之外,其他的人依然兩手空空,這麼行?秋某不幹則已,幹則絕不含糊。 「首先,晁錯墓一劍三奇的人,必須滾蛋,滾回他的垛子窰夷陵州。其次,開南北車行的鷹爪李豪,對他不起,要他滾出千里之外,讓咱們接辦南北騾車行。 「再就是多闢財源,藥行可多請幾個郎中,門面開大些。兵刃店、酒樓、客店,這些可以接待江湖朋友的行業,咱們好好經營。南門附近的賭局,西門的教坊,趕走晁家的人以後,那兒便用不著多派那些人去吃閒飯,可以移作他用。 「對外,有我姓秋的負全責。對內,賺錢便得靠諸位盡力。秋某不希望一年半載,便賺上一萬八千金銀。」 他虎目中神光四射,剎住滔滔不絕的話頭,向眾人掃視三匝。眾人目中放光,敵意全消,他心中暗喜。 金鞭于莊始起身子,虛弱地問:「老第,你行,于某認栽。」 秋雷呵呵笑,說:「適才得罪,于兄幸勿掛懷,待會兒兄弟向你賠禮。兄弟剛才說過,牧丹雖好,終需綠葉扶持,還得仰仗于兄的鼎力。」 「兄弟雖是均州人,但對許州卻陌生的緊,需于兄提攜一二。走衙門,拜縉紳,認弟兄,無一不需于兄出面促成。兄弟仰賴于兄之處多著哩!」 他舉起酒杯,神色一懍,用低沉的聲音說:「秋某願與諸位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。諸位如果不願意,兄弟絕不勉強,任憑去留。 「以十日為期,諸位願留;兄弟在此候訊,願走,十日期滿必須離開。不然休怪秋某言之不預,除非他不想活,或者規規矩矩下鄉種莊稼;在秋某騾車所經的地段逗留,殺無赦。」 他示意綠鳳離座舉杯,大聲道:「秋某言盡於此,願交秋某姐弟做朋友的,乾了這杯,預祝日後鴻圖大展。不願者秋某絕不勉強,不必吃這杯酒……」 「且慢!」一名大漢叫。 「尊駕有何見教?」 大漢緩緩推椅站起,沉聲問:「秋兄,在下先有事請教。」 「請說。」 「海天一叟龍當家,與咱們這些三流人物談不上什麼交情,但算起來總算是點頭招呼的朋友的。日後秋兄如果與龍當家衝突,咱們可不可以不加過問?」 秋雷點點頭,一字一吐地說:「秋某尊重諸位這份不忘朋友的情誼,絕不要諸位插手過問。成敗論英雄,秋某如果對付不了海天一叟,也沒有臉面在許州丟人現眼。」 大漢躬身抱拳行禮,說:「在下願跟隨秋兄創業,願供驅策。」 「謝謝你,兄弟,請教大名。」秋雷笑問。 「在下姓林,名禮。」 「日後仰仗林兄之處尚多,尚請不吝指教。」 「不敢當,願以至誠供秋兄驅馳。」 金鞭于莊搖搖晃晃站起,大聲說:「于某還有一事……」 「請說。」 「你說道,要趕鷹爪李豪滾蛋?」 「不錯!趕他出千里之外。」 「如果你能宰了他,于某跟你走。」 秋雷注視他半晌,問:「于兄與鷹爪李豪有過節?」 「不僅是過節,他是白道狗熊,于某的手下兄弟,被他整得受不了。年初,于某挨了他一拳躺了半個月。如果他不是知道海天一叟龍當家是我的朋友,早就要把于某趕出許州府了。」 秋雷哈哈狂笑,說:「咱們一言為定。」 金鞭于莊用不住顫抖的手舉起酒杯,大叫道:「一言為定,我乾了這杯。」 「乾!」秋雷向眾人舉杯。 所有的人全站起來了,全乾了杯中酒。 「換大碗!」秋雷豪氣飛揚地叫。他心中在歡呼,為第一步圓滿的結局歡呼雀躍。 *** 四月天,一陣風一陣雨,然後是一陣大太陽。上午下了一場大暴雨,午間麗日高照。 這是高陞店置酒高會的第五天,西豪街七星藥行擴大門面,將隔壁一間空屋整修一新,掛上了一塊大招牌,三個大字龍飛鳳舞:濟世堂。 大廳中,掛滿了橫軸、條幅、賀聯。中間的一幅大中堂,畫的是山水,有一片花蕾滿枝的樹林,看不出是李是杏,李杏難分,但,從題款中一看便知,上面清清楚楚寫了四個大字:春林杏滿。字畫出於本城第一大才子鍾教諭鍾憲的大手筆。鍾憲是州學舍的教諭,在地方上德高望重。 同時,七星藥行西面不遠處,相隔八家店面,原來的長社酒樓換了東家,一千二百兩銀子頂給一度在南門賭場鬼混混的惡棍林禮,換上了金字大招牌:中州酒樓。 中州兩字,在河南各地都可以用,開封人說開封是中州,洛陽的人說洛陽是中州,真正的古中州,卻在河南府新安縣。 目前天下各地沒有中州的州名,四川倒有一個忠州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