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絕代梟雄 | 上頁 下頁


  「小弟獻醜,林兄幸勿見笑。」秋雷說,立即下指在上款劃上:「大明成化六年四月三日。」

  在未摸清青雲客的真才實學之前,他不想炫露,免得被對方摸清自己的斤量,所以看去他用了全力,也入石三分,筆劃也力求與青雲客的一般模樣,底部同樣不光滑,他挺身站起搖頭淡淡一笑道:「林兄如果再劃深半分,兄弟使得出乖露醜了。」

  「哈哈!老弟,你留了三成勁哩!」青雲客豪放地笑,當面點破。表示他是個直性子的人。

  「那裏那裏,說實話,只留了一成勁。」秋雷也表現得胸無城府地答。

  青雲客向兩大漢揮手,冷笑道:「自己砍下左手,給我滾!」

  兩大漢驚得連退四五步,臉色大變。

  獨眼左龍大喝道:「什麼,還想多留下一條腿麼?」

  兩大漢一咬牙,拔出虎頭鉤猛地一揮,銀芒一閃,兩條左小臂落地,兩人收鉤入鞘,用手掩住創口同聲說:「此恩此德,沒齒不忘,再見。」

  說完,向東急奔,青雲客扭頭叫:「兩位,至少在三五年中,林某不會退出江湖。來吧,我青雲客歡迎兩位請朋友找場面,哈哈哈哈!」

  他一面狂笑,一面舉手一揮,青泉八醜左右一分,讓至小道旁。

  青雲客轉身朝身後的三個女人,問秋雷說:「兄弟,武林人不拘泥俗,愚兄為弟引見賤內和舍妹,日後也有個照應。」

  少婦是他的妻子,姓荀,名英,三邪之首君山秀士荀飛鴻的妹妹,來頭不小。

  少女叫昭華,近兩年才與他在江湖走動。

  侍女叫小雲,是他妻子的貼身侍女,內外功夫根基相當深厚,看去似乎弱不禁風,與主母的剛健婀娜正好相反,原來是侍候昭華的美婢。

  秋雷氣血方剛,滿腦子追求名利的念頭,對美色還不太需要,但食色性也,美色當前,他也感到心中怦然,因為林昭華確一個令人激賞傾慕的美麗嬌娃。

  林姑娘的神情如謎,對秋雷似乎不太欣賞,冷淡地打招呼,冷淡地客套,冷傲的神情始終未褪。

  荀英很大方,媚笑如花,似乎對秋雷甚有好感。

  秋雷向兩女行禮,目不邪視的客套一番,他在女人面前不怯場,比他的哥哥秋嵐強多了。

  引見畢,三女先走,接著八醜斷後,在後面半里地魚貫而行,不像是同行的人。

  著雲客挽了秋雷的手上道西行,一面問:「兄弟,你那位哥哥的身手為何如此差勁?」

  「家兄隨一個默默無聞的老和尚研佛理,只練了些防身拳腳,怎會有出息?」秋雷無限惋惜地答。

  「兄弟府上是……」

  「小地方,開封府均州新鄭縣大隗山人氏。」

  「哦!是數千年前的古都哩!怎麼說小地方?奇怪!」

  「林兄,有何足怪?」

  「令兄為人,性情與你完全不同。再就是兄弟你學藝終南,令兄卻寄居四川跟隨出家人鬼混的,怎麼回事?」

  「唉!一言難盡,十餘年前,敝鄉有一土豪橫行鄉里,先父一時性起,打死了那該死的狗東西,不想那狗東西有一個堂兄弟,在開封府官拜通判,六品大員聲名顯赫,一口咬定先父意圖不軌,暗通白蓮餘孽造反,大兵午夜光臨,先父攜我兄弟突圍,被亂箭射死,全家十三口,只將我兄弟得免於難。

  「那晚恰好家師與虛雲上人途經敝地,在危急中救走我兄弟遠走他鄉教養,本來,家兄在知悉當年慘變事故之後,要隨虛雲上人出家,但上人認為家兄,不是佛門小人,同時大皇律也不許二十歲以下的人出家,所以迄今未剃度,虛雲上人曾兩度造訪家師,我希望家兄也能到終南學藝,但家兄不願,卻甘心跟著老和尚在嘉定州浪費大好光陰。」

  「兄弟,仇報了沒?」青雲客關心地問,又道:「愚兄願傾力相助,宰了那些魚肉百姓的狗官。」

  「謝謝你,林兄。」秋雷感激地答,又道:「家師在出家的第三天,便查出內情,一口氣屠盡狗官的全家三十六口,血濺開封府,至今公案未消,也因此一來,開封府的狗官們嚇破了膽,不敢再株連村人,由村中父老收殮了先父遺骸,安葬的事有了著落。

  「這次我與兄返故里掃墓,因五天前是先父母的十五周年忌辰,原來準備入陝之後,家兄走棧進入川的,聽說這幾天江湖朋友雲集石淙村,商討發掘早年劉福通埋在石淙村的大批金銀珍寶,一時好奇,想前往見識見識。」

  青雲客拍拍他的肩膀,笑道:「兄弟,你趕得正好。」

  「林兄可知道這次大會的內情麼?」秋雷問。

  「當然知道,不然也不至把我手下八猛將帶來了。」

  「怎麼回事?」

  「這事說來話長,你知道,二龍二鳳二狂人的二龍,都是綠林道中的巨擎元魁,兩人一老一少,水火不相容,海天一叟龍光,雄稱綠林一甲子以上,實力雄厚,在黑道中朋友眾多,龍形劍王玉堂,出道不足三年,挾一生神奇絕學和青年人的大無畏衝勁,短短二年中不但創下蓬勃勃的局面,更以恢宏的氣度,和豪爽的襟懷,結交天下綠林之豪,漸漸地名震江湖,聲望將凌駕海天一叟龍光之上。

  「因此一來,二龍之間展開了明爭暗鬥,各不相讓,各盡手段籠絡各地同道,也全力開闢財源,兩年前,海天一叟找到一個醉鬼,據說早年曾隨大宋的首領劉福通打江山,李察罕(元朝的大將察罕帖木兒)攻下了開封,劉福通帶了小明王韓林兒倉皇南退走安豐,一部分搶運金銀珍寶的人,被元兵追得向西逃,逃到密縣登封一帶,無法再走,便將二十餘車金銀珍寶加以埋藏,一部分被運送的人帶走了,但走到登封遇上了追來的元兵,押運的七十八個人死了七十七個,只有一個受傷跌落土坑的人逃得性命,這位大難不死的人,就是醉鬼的父親,醉鬼當然知道他父親所說埋藏珍寶的地方。

  「酒後失言,被海天一叟的爪牙聽到了,抓交海天一叟,醉鬼可能是個渾球笨蛋,沒有喝酒什麼也不說,也說不出所以然來,喝了酒更糊塗,連他自己姓什麼也弄不消楚,怎能帶人去尋寶藏的,在這一帶尋找了兩年,一無所得,最後總算醉鬼開了竅,不再糊塗,終於記起他死去的老爹說是埋藏在怪石奇峰異水的地方,只有一個石淙村,必定在石淙村石淙溪左右了。

  「因此,海天一叟召集了不少高手,到石淙村親自主持挖寶大計,豈知龍形劍這小子消息靈通的很,兩年前便留意海天一叟的一切舉動,暗地裏派出高手緊盯不捨,海天一叟到了石淙村,龍形劍的人馬已經跟蹤到達,紙包不住火,得到消息的人不只龍形劍一人,先後在這兒趕的人多著哩,我青雲客便是其中之一。

  「據我看,可能除了正主兒兩龍之外,二鳳也該趕來參與,二狂人中令師終南狂客雖然不曾趕來,但老弟你自可代表令師,另一狂是豹面乞婆公良燕,她愛財如命,殺人如屠狗,怎能不到,三兇三邪自不例外,至少我這三兇之首就不願放過這大好機會。

  「除了浪得虛名自鳴清高的三菩薩之外,恐怕江湖中的高手名宿全得趕來趁熱鬧,不單是挖寶了,已變成炫耀實力稱雄道霸的大會了。眼珠子是黑的,銀子是白的,誰不想要,自古道:酒色引人狂,財帛動人心,不為酒色不為財的人,有雖有,但我可沒遇見過。」

  「酒色財物固然人人必爭,但名更重要。」秋雷插上一句。

  「不錯,名與利不分家。老弟果然有遠見。」

  秋雷略一沉吟,搖頭重拾話題道:「我看其中大有文章,不對。」

  「有何不對?」青雲客問。

  「如真有寶藏可挖,豈不早該出土了嗎?還用等天下群雄趕來破土不成?」

  「呵呵呵呵……」青雲客狂笑,卻不說話,神情曖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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