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絕代梟雄 | 上頁 下頁


  秋雷卻不在乎,一個目無餘子、雄心勃勃的青年人,驕傲令他膽子比任何人都大,對誰也不在乎,幾個美麗的少女向他注目,他高興還來不及,有何可怕?他含笑地答道:「小弟,姓秋名雷。」

  「哦,秋老弟,令師……」

  「家師人稱終南狂客。」秋雷傲然地接口。

  青雲客不敢托大了,重新行禮道:「難怪,令師原來是二龍二鳳二狂人的終南狂客崔前輩的,幸遇幸遇。」

  「呵呵!論江湖名望,小弟該向兄臺執晚輩禮哩!」秋雷高興地答,其實毫無執晚輩禮的意思。

  青雲客也不在乎,笑道:「不敢當,豈敢豈敢,這些年來,江湖中雖說傳出什麼二龍二鳳二狂人,三兇三邪三菩薩的口頭禪,其實在這十五個人中,老的年紀已有上百高齡,有些不過二十左右而已。兄弟名列三兇之首,年紀只有三十,怎敢忘稱前輩,叫老了哪,那位是……」

  「那是家兄秋嵐。」秋雷為哥哥介紹。

  秋嵐含笑行禮,客套地說:「幸會幸會,小弟武林末流,尚請多賜教益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,老弟也是終南狂客的弟子麼?」

  「他呀?」秋雷怪聲怪氣地答,接著笑道:「兄臺當不會忘了四川嘉定州的凌雲寺,家兄隨一個叫做虛雲上人的老和尚練筋骨,每天到大佛下禮佛,不時救一些覆舟遭水劫的凡夫俗子,說是積功德哩。」

  青雲客劍眉略鎖,惑然地說:「虛雲上人,虛雲……唔!沒聽說過這號人物,峨嵋的排名中,也沒聽說過哩!」

  秋嵐灑脫地笑笑,說:「家師一生以苦自勵,以救眾身為本,不妄言普渡救世,不問種善因收善果,但求盡一己之力,只問耕耘不問收穫,所具防身拳腳,皆為防身避獸之用,不登大雅之堂。雖卓錫於峨嵋之旁,卻與峨嵋高僧一無往來,既非武林中人,莊主自然不知家師的名號了。」

  青雲客虎目中閃過一道奇異的神采,一閃即逝,突然身形一閃,捷逾電光石火,但見白影一閃的,五個指頭已到了秋嵐的胸口。

  秋嵐大驚,駭然叫:「林莊主……」叫聲中,雙手一崩,也用的是「脫袍讓位」,拙劣得緊。

  他反應太慢,手腳不靈光,雙手剛出,青雲客的指頭已經著體。

  青雲客不制穴,手抹胸而往外拂,不偏不倚抓住了秋嵐的左膀,手到擒來。

  「噗」一聲悶哼,秋嵐的左小臂向上翻,格中青雲客抓住肩膀的小臂,如擊敗革,毫無受力處。

  青雲客淡淡一笑,用上了三分勁。

  「哎唷!放手!放……」秋嵐齜牙咧嘴尖叫,狀極痛苦。

  青雲客放了手,迎向一掌拂到的秋雷,秋雷見乃兄被制,畢竟手足情深,怎能不出手解救,一掌拂到青雲客的脅下,捷逾電閃,潛勁如山。「啪」一聲脆響,兩人的掌背接實,罡風乍起,勁風直蕩五尺外,兩人同時側飄八尺。

  「咦!」青雲客訝然叫,意似不信的注視著秋雷。

  秋雷豪氣飛揚,緩緩散去手上凝運的先天真氣,笑道:「兄臺好渾雄的掌力,內力修為已至爐火純青之境了,可喜可賀。」

  青雲客搖頭淡淡一笑,說:「別往兄弟臉上貼金,老弟果然不愧稱二狂人的弟子,年紀輕輕便已將先天真氣練至八成火候,假以時日,而且絕不會太久,武林不但有老弟一席之地,躋身於武林絕頂高手之林絕非難事。老弟臺,林某交你這位朋友,如何?」

  秋雷不理睬秋嵐投來阻止的眼光,抱拳行禮道:「多承抬愛,只怕小弟高攀了……」

  「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,何必過謙?」青雲客爽朗地答。

  「如不嫌棄,小弟願追隨驥尾,與林兄並肩行道江湖。」

  「歡迎!有老弟同行,愚兄感到萬分榮幸。」

  秋嵐突然大聲道:「弟弟,不可,你忘了掃墓之後,和我上青城的事了?」

  秋雷搖搖頭,斷然地說:「我不去了,反正事隔多年,問不出所以然地,何必空跑一趟?」

  「那……你不回終南了?」

  「師父已經叫我下山磨練,回終南幹什麼?」

  「不,弟弟,磨練江湖固然重要,但你該知道學無止境,你距登堂入奧的境地尚遙之又遙,必須再苦修三年五載再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,我要去建立自己的基業。」

  「你到底認為什麼是你的基業?」秋嵐關心地問。

  秋雷的話已溜到嘴邊,卻又咽回口中,瞥了青雲客一眼,轉變話題說:「別說了,哥哥,你自己走一趟青城好了,我的事情請不要管我好不,任何人也無法動搖我的決心,我有我自己該走的路,你回到嘉定州救你的落水客好了,不過我可以告訴你,天下間除了名利二字,可以說萬事皆休,名利雙收之後,天下無難事,像你,師徒兩人在江邊救人能救多少?假使是一個名利雙全的人在那兒主事,多集船隻多僱人手從事,比你兩個人從事不是有效得多麼,當年海通和尚化緣建造壓江大佛,前後經過十九年光陰方大功告成,如果換了一個宇內聞名的人物出面籌建,不消三年二載便可完工大吉了。」

  秋嵐搖搖頭,一字一吐地說:「世間不會有這種人出面做功德,名利雙全的人,絕不會有此善心……」

  「會的,我如果名滿天下,富甲王侯,我會的。」秋雷搶著說,豪氣飛揚。

  「你如果真有名滿天下富甲王侯的一天,你會忘記你今天所許諾的任何諾言……」

  「好啦!好啦!你把你弟弟瞧扁了哩。你走吧,我要和林兄結伴遨遊江湖。你如要有出息,何不也結件同行?」秋雷極不可耐煩地叫。

  秋嵐知道多言無補於事,只好說:「好吧,弟弟,好自為之,我祝福你,切記不可被利慾熏心,別忘了要光明正大地做人。」

  說完,向青雲客行禮告辭,垂頭喪氣地向西舉步,經過青泉八醜身窮,獨眼左龍突然罵道:「沒出息的東西,一個庸碌無能的人,就會說些不中聽毫無骨氣的話自我解嘲。」

  秋嵐停下腳步,冷冷地瞥了獨眼左龍一眼,吸入一口氣,突然扭頭向秋雷說:「弟弟,如果你忘了光明正大做人的話,我會再勸你回頭的,珍重再見。」

  「請放心,我會的。」秋雷點頭答。

  秋嵐扭轉頭上路,他清晰地看到梳雙丫髻少女,正用奇異的眼神目送他舉步,也清晰地看到獨眼左龍不屑地向他撇嘴,並冷哼一聲,他深深嘆息,沉重舉步走了。

  兩個青衣大漢已將巨石和土坑準備妥當,青雲客喝聲「埋!」被擊昏了的探花鼠已經甦醒,但渾身動彈不得,眼睜睜被他的兩名同伴將他的腿屈起,塞入土坑之中,他臉色死灰,嘶聲大叫道:「林……林莊主,饒……我饒一……一命……饒……」

  「覆土!」青雲客含笑舉手一揮。

  探花鼠不住地哀號尖叫,但碎土掩至胸口,他已叫不出聲音了,臉部變成紫褐色,張口猛吸雙目外突,漸漸地,已鼻中有血沁出,已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了。

  青雲客指了指巨石,向秋雷笑道:「兄弟,何不替這該死的東西立碑?」

  秋雷對探花鼠的瀕死痛苦,竟然毫無動容,瞥了巨石一眼,心說:「他在考驗我的造詣了,我豈可示弱?」

  但他不願失禮,客套地說:「林兄乃是主人,小弟豈可造次?」

  青雲客也就不再客氣,俯身伸指說:「兄弟,我留上題給你。」

  他食指一伸,一觸石面怪響即起,石粉應指而落,嗤嗤有聲,他在中間劃著:「探花鼠鍾成埋骨之處。」下款是:「青雲客林立。」

  字痕深有三分,字劃圓渾,深淺相等,但底部並不光滑,可見他的指力尚未修至爐火純青的境地,有此成就,足以驚世駭俗了。

  秋雷心中有點懍然,忖道:「這傢伙未用全力,未可輕視。」

  「兄弟,請。」青雲客向他舉手虛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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