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情天 | 上頁 下頁 |
五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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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下爆發出崩簧的暴響,三人的身軀抽動了一下。 丘星河撐桌站起,泰然地整衣,抓起劍插在腰帶上,順手抓起最後一角烙餅丟入口中,吞下肚這才滿意地拍拍肚皮,舉步外出。 兩個中年人終於一口氣接不上,身軀一軟,怪眼一翻,趴伏在桌上開始痙攣。 兩人袖底伸出的一具蟠龍梅花神弩,己射出周邊的五支弩箭,竟然不是向丘星河發射的,而是互相對射,五支勁弩全射入對方的胸腹交界處,形成四寸圓徑的創孔,鋒尖透背脅近才。 好可怕的打擊,五支勁弩透體。 *** 滄海客背著手,向不遠處崗上的墳叢眺望。 他一點也不擔心屋內的變化,他對手下爪牙有絕對的信心。 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,或者將成道的神仙,絕難逃過大劫,沒有人能在那種惡劣的情勢下,從十支或十二支勁弩下苟全性命。 所以他很安心,所以他有悠閒的心情,滿意地欣賞墳山的風景,甚至油然興起悲天憫人的情懷,替那些深埋在黃泉下的歷代死者惋惜。 每一年,都會增多一些墳墓;天底下,每天都有不少人出生。 沒聽到屋內有聲息,也沒聽到有人狂呼叫號。 他正感到奇怪,正想轉身察看,突然感到一陣無名的恐懼從心底湧升,一陣寒流通過全身,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襲擊著他,身上果真汗毛直豎,連虯鬚似乎也在這瞬間根根戟立。 聽不到腳步聲,但他已感覺出身後有一個人。 有些人極為敏感,可以感覺出兇險降臨,他就是這種感覺敏銳的人,已感覺出自身已經處在極端兇險,生命受到死亡威脅的絕境裏了。 他覺得渾身發冷,艱難吃力地扭頭回顧。 丘星河背著手,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後,相距不足三尺,伸手可及。 他心中雪亮,站在他身後的丘星河,絕不是鬼魂,身上沒貫有十支或十二支勁弩。 「這裏的風景還算不錯,埋在這裏的死人,應該心滿意足了,大多數的人死後,連葬身之地都沒有呢!」丘星河笑吟吟語氣平和,毫無兇狠的神情流露:「人活在世間,為名利拼命的爭,不擇手段去爭,即使殺掉千萬人也在所不惜。」 「你……你你……」他覺得咽喉發緊,語不成聲,想移動腳步也十分艱難,雙腿像有千萬斤重量。 「到頭來,與那些躺在墳裏的人,沒有任何分別。」丘星河指指那些墳墓:「一樣會黃土長埋,一樣會成為死屍,一樣餵了蟲蟻,肥了草木。」 「你殺……殺了他……們?」 「別冤枉好人,他們自相殘殺。你知道,在那種貼身的情勢中,沒有任何閃動的餘地,結果是鐵定兩敗俱傷的,你早知道結果,不是嗎?」 「我……」 「崗上有些無主孤墳,有些已被野狗掏空了。」丘星河的話題仍在墳山:「我陪你去選一個可容身的墳穴,希望你能幸運躺在龍穴內,你的子孫就可以飛黃騰達了。郭大人,請。」 即使是白癡,也不會自己選葬身的墳穴。 一聲厲叫,他扭身雙爪齊出,是拼命的時候了,掏出了平生所學行致命一擊。 他不拔劍而用爪,可知爪上的功夫必定出類拔萃。 大天龍爪,是他橫行大海汪洋的超凡絕技,不論水中格鬥,或者攀船越舶,爪功比掌功指功實用多多。 東海的海盜和倭寇,都相當戒備避開他的走私船,都知道他的爪比刀劍可怕百倍。 無堅不摧,可抓石成粉的雙爪,反而被丘星河的手扣牢,像扣鏈般解脫不了。 他感到抓住的不是有血有肉的手,而是灼熱的精煉金鋼。 還來不及轉念,無窮大的神力已將他拉過,噗一聲胸口脅骨挨了一膝,胸骨似要爆裂,痛徹心脾。 接踵而至的打擊,他已不知人間何世。 摔、摜、擲、掌劈、拳擊、擒扭、踢踹…… 久久,他終於從昏天黑地中清醒。 「拖上崗找個墳坑埋了他吧!」他聽到有人說:「我可不想打人命官司,報官相驗,我們都得上公堂,說不定被誣指為兇手,你我都得償命。」 「可是,畢竟人命關天……」另一人不同意私行掩埋:「良心不安……」 「屁的良心不安,咱們又不知道他是什麼人。」 「他掉落的劍……」 「給我,我可以賣三十兩銀子,來,拖走……」 他張開無神雙目,看到兩個窮村夫。 「混蛋!」他竭力大罵:「我還沒死呢!」 兩村夫大吃一驚,像是見了鬼,怎能聽清他含糊的咒罵,更聽不懂他用土腔所說的所謂「鳥語」?。 中原人士,把江浙的方言戲稱為鳥語。 「屍變……」兩村夫狂叫而奔。 他掙扎片刻,這才強忍徹骨痛楚挺身坐起。 身在崗下,距守墳人的住宅約半里地。 渾身筋骨似要崩散,衣衫凌亂,幸而沒有傷口流血,沒有碎骨頭突出皮肉外。 流血的地方有兩處:一是他的口鼻,一是他的下頷及兩頰。 口鼻是被撲打而出血,下頷兩頰是被拔掉不少虯鬚,成了血臉,與口鼻流出的血混和在一起。 現在,他引以為傲的虯鬚,成了稀疏的混血亂毛。 「丘小輩,我……我與你誓……誓不兩……立……」他仰天狂叫,聲如狼嗥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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