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情天 | 上頁 下頁 |
五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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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行人活動期間,通常是三更切四更末,四更初,誰也不敢大意。 一個黑影出現在東南角客房的屋頂。 黑影佇立片刻,似乎有意吸引暗處警哨的注意,甚至輕咳了兩三聲,大概希望有人現身阻攔。 毫無動靜,沒有人現身阻攔。 黑影突然發出一聲長笑,身形倏動,有如電光石火,以令人目眩的奇速,在客院和客房上空飛越而走,從東南角貫穿客院各處屋頂,自西北角逸去,消失在鄰屋的一棟小樓後。 沒有人登屋堵截,任由黑影來去自如。 片刻之後,黑影重新出現在客院的東北角,重施故技長笑而過,從西南角逸去。 又片刻,來自正北,從正南撤走,來去自如。 這一招真狠,守株待兔的人枉勞心力。 無儔秀士的聲勢如日中天,已在短短的半年時日裏,赫然榮登當代風雲人物的首座,以往行腳所及,聲至威隨,各地的高手名宿噤若寒蟬,有不少知名人物,在他面前倒下去,誰敢捋他的虎鬚? 現在,居然有人大鬧他的居所,公然示威來去自如,向他的聲威直接挑戰,他能忍受多久? 他不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,為保持他的聲威,他豈能龜縮不出? 他居然能受得了,三次示威皆不加理睬。 五更初。 黑影第四次出現在客院正南的屋頂。 這次,有人上來了。 三個中年人堵在北面的屋頂上,與南面另一間屋頂的黑影,相距將近四丈,雙方都難以分辨對方的面貌,遙遙相對,都在等對方發動。 按黑影三次往來的方向估計,這次必定從南至北,不動則已,動則恰好被三個人堵個正著。 星光隱隱,黑影不言不動像個幽靈,鬼氣沖天,唯一動的物體,是寬大的青袍下襬,迎著微風徐徐飄拂、反而多增一分鬼氣。 「真弄不清梁少莊主弄什麼玄虛,竟然破天荒表現得像個膽小鬼。」一個劍插在腰帶上的中年人,用陰森的嗓音向同伴說: 「問他來的到底是什麼人,他就是不說,只要求所有的人不許外出拒敵,等來人下去再收拾,以免來人脫逃。百里兄,你能看出來這麼一個雜碎,到底是何驚天動地人物嗎?他居然把五十幾位高手名宿,嚇得躲在屋下不敢出面攔截,必定是驚世的可敬英雄了。」 聽口氣,便知道這三位仁兄,不是九華山莊的人,很可能是周府把式打手。 九華山莊的人,只稱無儔秀士為少莊主,不可能加上姓,加姓稱呼便表明是外人。 「在咱們這些人面前,沒有驚世的英雄。」那位百里兄口氣又驕又狂,神氣萬分:「就算真是驚世的英雄,在咱們面前也會變成狗熊。這個雜碎今晚再四騷擾,來來去去像挾尾巴逃命的狗。我怎會認識這種鼠輩混蛋?你太抬舉他了。」 黑影像使用分身法,突然幻現在三人身前不足八尺,兩腳踏在瓦面上,毫無聲息發出。 三人大吃一驚,所知道的是,眼前一花,人影近身,耳中聽到人影幻現後,所後續傳來的氣流擾動聲,快得匪夷所思。 百里兄的話驟然中斷,硬把後面要說的話咽回腹中,張口結舌一像是見了鬼。 三人的兵刃還在鞘內,大意輕敵,不屑先拔劍戒備。 以黑影接近幻現的速度估計,他們毫無拔兵刀的機會,黑影要殺掉他們,將輕而易舉。 黑影的劍早已綽在手中,可能是身形一動之間,便拔在手中了,衝過來下殺手易如刈草斬花。 「繼續說,百里兄。」黑影模仿第一個中年人的口音,維妙維肖十分傳神:「等你老兄興高采烈說完了,我再給你一劍。說吧!希望你老兄的舌頭,不至於因意外的驚嚇,而突然短了一截或者打了結。」 「閣下,亮名號。」第三個中年人膽氣比同伴壯些,拔劍在手沉聲問。 「我獨行丘星河。」黑影變回原嗓:「尊駕對這怪名號,不全感到耳熟,但也不至於陌生,是嗎?」 「我獨行?」 「對,我獨行。影射雖千萬人,吾往矣的意思。」丘星河第一次公然亮名號,嗓門大得幾乎可讓整座客店的人,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。 是揚名立萬的時候了,他選了一個猖狂傲世的怪綽號,希望一舉成名,江湖上有他應有的地位。 「你……你就是滎陽三岔口,沒……沒被毒死的丘……丘星河?……」中年人又吃驚了。 九華山莊的人,顏面攸關,並沒把這件丟人現眼的事張揚,消息是鐵神門與假書生傳出的。 江湖朋友對這件事本來存疑,今晚他的出現,便證實傳言不虛,一舉成名的目標達到了。 「如假包換。」 「閣下與梁少莊主的過節,與咱們無關,但是你妨礙了咱們的公務,所以……」 「所以,你們要把我碎屍萬段。混蛋,你為何不挺劍衝上來?想和我鬥嘴皮子等天亮嗎?」 天一亮,他就難以脫身了。 這三位仁兄,打的就是這個主意。 「鼓不打不響,咱們必須把話說明白。」中年人不介意他的辱罵,繼續採拖延戰術:「咱們辦事公私分明,私人的事私人了斷,不能妨礙公務,你找他,應該公然正大光明向他討公道……」 「你們也妨礙了我獨行的私務,滾!」 一聲長笑,他挺劍疾衝而上。 中年人哼了一聲,這種莽牛似的走中宮衝刺,未免太瞧不起人啦! 這是剛學劍的基本手法,那能用來與高手格鬥?除非對方也是新手,或者是不會武功的人。 中年人劍疾升,勁貫劍身猛地一拂一搭。 錚一聲震鳴,中年人的劍脫手飛出三丈外,虎口鮮血怒湧,人也急急斜衝。 「滾!」丘星河沉叱,欺進一腳把中年人踢得掉翻在瓦面上,在瓦片碎裂聲中,骨碌碌往下滾,跌到下面鬼叫連天。 同一瞬間,另一中年人與百里兄雙劍齊發,乘機發起猛烈的聯手合攻,風雷驟起。 「你們也滾!」 兩聲劍鳴傳出,百里兄兩人連人帶劍向兩側震起,摔落,向下滾。 「下次我獨行不來則已,來則手下絕情。」丘星河向下面黑沉沉的房舍高叫:「梁少莊主,你這個狗娘養的不要躲在女人裙底下庇護,你必須像個人樣,挺起胸膛和我來一次公平決鬥,你躲不住的,我會再來。」 一聲長笑身形三兩間,便消失在南面起伏不定的屋脊後,速度並不快。 北面,一群群高手登屋攔截,卻沒料到他卻由原路退走了,料錯了他的退向。 他遠出半條街,腳下放慢,跳下小街,大搖大擺轉出大道,向北大踏步走了。 後面,跟蹤的人不敢跟得太近。 用不著施展複雜的跟蹤術,因為他是昂然大踏步而行的。 北關外是通鄭州的大官道,三四丈寬的大道鬼影俱無,他走在路中間,跟蹤的人在里外便可看到他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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