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情天 | 上頁 下頁 |
四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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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送輕車遠去,他覺得似乎失落了些什麼。 有什麼好失落呢? 兩顆心拉得那麼遠,沒有相同的志趣,沒有相同的希望,單方面的愛情肯定是單行道,沒有得,那有失? 「昨日相見,今日天涯。」他感慨地自言自語:「這就是人生。」 人生有許多無奈,想愛又不能愛,就是無奈之一,看不開必定煩惱多多。 如果他看不開,一定會勇敢地跟上去。 他不能跟,九華山莊大群人馬先走片刻,必定在前面等候,他算什麼? 而且,他看到無儔秀士,就有揍這雜碎一頓的衝動,不但顯得他氣量小,也破壞了他對姜秋華的承諾,何苦來哉? 原本空闃無人的涼亭,傳出一聲輕笑。 鞍上扭頭回顧,一身青衫佩了劍的假書生楊明,背著手向他含笑點頭打招呼,笑容怪怪地,真像一位丰神絕世的掛劍遊學書生。 「郎情雖似水,妾意卻不綿。」假書生掉起文來了:「落花既無意,流水該無情。喂!丘兄,你的心還好嗎?不會是遺落在馬車裏,拾不回來吧?」 「你不要牙尖嘴利說風涼話。」他尷尬地笑笑:「總有一天你會長大,你會碰上一個喜愛的女人作繭自縛,你會……」 「你真的喜愛她嗎?」 「我不否認。」 「那就追上去呀。」 「追一個芳心已他屬的人,有用嗎?」 「總該一試呀!你那一點比不上無儔……不,無儔秀士那一點比得上你?」 「該說他的條件比我好。他有令人稱羨的家世,有赫赫的權勢,有君臨天下的雄心壯志……」 「你羡慕嗎?」 「所以我比不上他呀!」他開始反擊:「你也跟來,十分可疑。起初,我以為你也為了姜姑娘,暗中從開封跟來等機會。後來,才知道你可能是為無儔秀士而來的。」 「有分別嗎?」 「當然有別啦!可是很奇怪,令人狐疑。你既然不願與周府為敵,不敢公然挑釁,甚至不敢露面,那你來幹什麼。」 「宰他,理由很簡單吧?」 「哈哈!如果我記性不差,你曾經說過……」 「彼一時此一時,說過的話,會因時地情勢而改變的,我又不是金口玉牙。我說過不能出面對付他,但只要他一離開開封府,我就可以向他挑戰。丘兄,要不要我幫助你除去情敵。」 「廢話!」 「你能誘使他離開開封府所屬各州縣嗎?」 「那雜碎正要遠離開封府。」 「咦?你怎麼知道?她告訴你的?」 「那你的消息從何而來?」他反詰,有意避重就輕搪塞:「她雖然沒透露,但從她的行動上,可以估計出他們的心念意圖。」 「你算了吧!你又不是妖女肚子裏的蛔蟲,怎知道她的心念意圖?」假書生撇撇嘴:「除非她告訴了你。」 他不便將取得書信的事說出,風聲傳出,周府的人便會將他當成欽犯,出動所有的人來搏殺他了。 「信不信由你。」他不作解釋。 「目下他們正往開封走?」 「我打賭他們會在鄭州折向南下,一舉兩得。」 「南下?什麼一舉兩得?」假書生大感興趣。 「可以一面引誘神劍天絕的人出面,一面辦周府要求他們所辦的事。」 「多透露一點好不好?」 「呵呵!猜測那能猜得那麼準?該走了,小兄弟,同樣一句話:珍重再見!」 「丘兄……」 健馬輕快地馳出,扭頭舉手一樣示意。 前面官道遠處,車馬早已失去蹤跡,揚起的塵埃也早已落定,寬大的官道,似乎通向天盡頭,道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人一騎小馳前奔。 *** 馬快、車輕。 前後公然露面的有三批人馬,人數超過五十大關。 三批人馬都是無儔秀士的人,但九華山莊的親信男女,數量只有一半多一點,其他都是武威所的有頭有臉人物,實力空前強大。 武威所起初不支持無儔秀士向神劍天絕挑釁,出了事反而改變態度,積極調度人馬,配合九華山莊的人行動,當然向外守秘,讓這些把式打手冒充九華山莊的人,有效地掩人耳目。 輕車的後面里餘,另有扮成旅客的人趕路。 至鄭州全程七十里,車馬以輕快的腳程趕路,一個半時辰後,輕車駛入須水鎮。 這裏是古須水縣城的所在地,縣在大唐武德四年置,貞觀元年廢,目下是大官道中途的最大市鎮,也是附近數十里內最大的市集,集期是一、三、五。屆時相當熱鬧,平時只有旅客往來,是一處打尖歇腳的中途站。 今天不是集期,鎮上顯得有點冷清,巳牌初正之交,掃尖歇腳的旅客也稀稀疏疏。 鎮西的須水橋,橋兩端都建有牌坊式的橋門,引道左右有兩三間賣茶水果品的小店,供應不需入鎮的旅客購買,生意頗為清淡。 車馬在向南面的小徑走了,有些人不在行列內。 這條路雖稱小徑,中原地帶的所謂小徑可通車馬,甚至可容雙車並行。 這是一條捷徑,三十餘里外,銜接鄭州南下許州的大官道。 如果繞鄭州再南下,遠了十餘里。 他們不需在鄭州落腳,抄捷徑南下。 不管至鄭州或南下許州,旅客都必須經過須水鎮。 跟蹤的人,也必須經過須水橋。 普普通通的市集,經過的人通常會鬆懈戒心。 估計中,必定有人跟蹤的。 車馬走了半個時辰,橋西面出現丘星河孤零零的人馬身影。 明媚的春天真可愛,暖洋洋的艷陽更可愛。 春天如果不下雨,是旅客們最舒暢的好時光。 他,卻顯得無精打采。 不,簡直就是垂頭喪氣,掛上繮,任由健馬緩緩自由小馳。 他不想趕路,趕什麼呢? 趕上去又能怎樣?把無儔秀士狠揍一頓? 他單人獨劍,也應付不了九華山莊的大批牛鬼蛇神。 走在同一條路,卻不能結伴同行,得忍受落單的寂寞,難怪他心情苦悶,垂頭喪氣。 一匹健馬趕上了他,騎士是個乾猴似的糟老頭。 「小夥子,不要在馬上發昏睡覺。」糟老頭好心地提醒他,說的話卻飽含嘲弄味:「你像一個賭輸了全部家當,連老婆都押掉了的倒楣濫賭鬼。打起精神來,天底下倒楣的人不止你一個,呵呵呵……」 怪笑聲中,健馬已超到前面去了。 「這糟老頭可惡?」他忍不住笑罵。 糟老頭這一番嘲弄,打散了他的馬上白日夢,精神一振,恢復了英風豪氣。 一抖韁,健馬恢復精力,開始小馳,馳向雄偉壯觀的須水橋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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