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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這傢伙並不怎麼害怕絕劍狂客父子,畢竟吳家是俠義道英雄,絕劍狂客聲稱給他公平的機會,他還有一拼的勇氣。

  而如果老兇魔插手,哪有公平可言?在身分與聲望上,老兇魔就比他高出甚多,任何一個兇魔出面對付他,絕不會給他公平的機會。

  懾魂骷髏首先就往絕劍狂客父子身邊靠,阻擋絕劍狂客父子的意圖顯而易見。

  「老吳,你就別管啦!」懾魂骷髏是兇魔,與絕劍狂客本來就是天生的對頭,雖則雙方並無過節,說起話來諷刺味隱約可見,「你根本不需向這些雜種要口供,你的確犯了他們的忌。你的存在,就算你不曾參與任何與巡緝營作對的事,他們也認定你難脫干連,勢必除之而後快,簡單明瞭,還有什麼好問的?你到一邊涼快去好不好?讓咱們辦事,把這傢伙弄成一堆零碎,讓那個什麼八表狂龍找咱們玩命。你請吧!沒你的事。」

  「口供可以瞭解情勢……」絕劍狂客仍想要口供。

  「你算了吧!知道情勢又能怎樣?咱們不配打硬仗,只能等機會撈幾條小魚,撈一條算一條。柳不思那小子很鬼,他不想和巡緝營結怨,裝瘋扮傻有烏龜肚量,不計較八表狂龍對他所加的侮辱。但這小子很講義氣,大事認真小事糊塗。八表狂龍宰了白髮郎君所有的朋友,而他把白髮郎君看成知交,這次他冒火了,打上門去啦!他替咱們造成撈魚的機會,咱們落得隔岸觀火,讓他出來扛大旗,咱們只要在旁搖小旗吶喊就夠啦,難道你想集中人手全力一擊?算了吧!划得來嗎?咱們失敗得已經夠慘了,以往如果沒有柳小子暗中周全,咱早就進了枉死城啦!你如果不走開,恐怕有些不便呢!請啦!回去準備吧!」

  一抬手,下逐客令。怪的是絕劍狂客一點也不狂,淡淡一笑,向兒子暗打手勢。

  「兒子,咱們真該早作準備。」絕劍狂客拍拍兒子的肩膀,「這次聞風趕來打聽消息,好在已經撈到二條小魚,這條小魚就讓給這些撈魚老漁夫算了,走!」

  說走就走,父子倆竟用輕功撤走,一躍三丈,向南如飛而去。

  快刀猛地一記魚龍反躍,遠出兩丈左右,身形翻轉腳一沾地,倏然側射兩丈,脫離的身法超塵拔俗,輕功的技巧令人大嘆觀止。

  他快,還有比他更快的,懾魂骷髏一聲長笑,身形倏動有如鬼魅幻形,奇準地截住了他的側射方向,雙方同時腳落實地。

  「你是我的。」懾魂骷髏食中兩指並出。老兇魔的指功委實驚世駭俗,威力可及丈五六。兩人相對而立,相距不足八尺,猝然用指功攻擊,手一伸更拉近了三尺,一擊即中。

  快刀急於脫身,用盡了剩餘的精力,爆發出竭澤而漁的力量,側射之後已精力將竭,即使知道老兇魔出手,也無力閃避了。

  呃了一聲,胸口七坎大穴成了一個血洞,深入寸餘,穴道不但毀了,成了嚴重的創傷。

  「老夫保證你快活。」懾魂骷髏獰笑,一腳將人踢翻,再揪住髮結將人拖了便走。

  信息未能傳到八表狂龍耳中,巡緝營的人,仍然不知道柳思是黑面人冷面刀客,更由於兩人打了就跑明顯示弱,也就忽略了他。

  假使八表狂龍知道柳思就是冷面刀客,很可能集中全力行雷霆一擊,局面可能改觀,錯失了良機。

  ***

  柳思突然開始向巡緝營挑戰,雖然說打了就跑,仍然鬧得滿城風雨,給與心中有數的人無限鼓舞,各路人馬興奮之餘、群起而攻,也群起效尤,四出騷擾大殺落單的走狗,情勢突然緊張起來了。

  各路人馬都進了南京城,八表狂龍開始不安了,阻止渡江在外殲敵的計畫失敗,敵人現在打到家門口來啦!局勢難以控制啦!怎能心安?

  柳思也加入反抗進而反擊,更是火上添油,八表狂龍憤怒得暴跳如雷,立即抽調幾個高手,責成他們克期緝捕柳思,死活不論。

  這一來,捕殺其他各路人馬的實力,也就減弱了許多,九華劍園群雄,已感覺出壓力減輕了,活動更為積極。

  皇城以外京城以內,尤其是聚寶門一帶南城地段,是南都最繁榮的商業區,聲色犬馬的銷金窟,牛鬼蛇神的聚會所,三教九流人物的集合場,英雄豪傑與匪徒惡棍的競技處,真可榮登天下最亂城市的榜首。

  南都的人,甚至江南的人,幾乎有一個共同意識,那就是:拼命賺錢,也拼命花錢。

  如果正正當當賺錢,怎麼拼命也是枉然,拼死也賺不了多少銀子,只好走旁門左道。所以俗語說:人無橫財不富,馬無夜草不肥。結果,正正當當賺錢的人,永遠富不起來。結果,走旁門左道的人愈來愈多。結果,城狐社鼠充街溢巷。

  在這裏,只要你知道門路,要什麼就有什麼。花十兩銀子,就可以請人把仇家捅一刀。

  要論懂得門路最多的人,在潛入南都的各路人馬中,月華仙子該算榜首,她本來就是敲詐勒索的專家。

  她手下的侍女和僕婦,都對巫術學有專精,活動也比男人方便些,所以她敢向強梁敲詐勒索。

  她知道八表狂龍不會放過她,她也發誓替死了的僕婦和侍女復仇,因此潛入南京,她成了最活躍的人。可是,她的實力卻是最弱的一個。

  相反地,巡緝營的實力卻急劇增加。因此,她不能做以卵擊石的蠢事,她必需握有強勁的打擊力,所以她暫且按兵不動,先在蓄備打擊力量上下工夫。沒有人,什麼事也辦不成的。

  她心目中這個人,就是柳思。

  她對柳思這個人,是愈來愈感到興趣了,也愈來愈感到迷惑。

  她第一次對柳思感到迷惑的事,是那天她力竭之後碰上柳思,柳思不但不乘她之危,反而和氣地要她趕快調息以恢復精力。

  後來她調查出柳思的底細,知道柳思其實不是八表狂龍的人,不但沒能解開心中的迷惑,反而疑問更多。

  在臨淮纏鬥期間,她知道有人暗助與八表狂龍為敵的各路人馬,當然包括她在內,所以各路人馬的損失,能減少到最低程度。

  直至她的兩個女俘逃脫,暗助的人就撒手不管了。結果,她受到幾乎致命的重大損失。

  現在,她碰上了快刀,知道那個曾經幫助過她的冷面刀客,竟然是柳思。

  她有撥雲見日的恍然感覺,更是迷惑。

  她必須和柳思談談,因為她早就對柳思起疑,早就猜想那個暗助她的人是柳思。甚至那個頭上套了布袋,乘她在河中洗掉汗水身上光溜溜,出面戲弄她的人也是柳思,只是無法證明而已。

  那個替她擋住東方玉秀,掩護她脫逃的冷面刀客,她也曾經懷疑是柳思,卻又不敢確定。

  現在,她終於確定了。

  如果柳思就是那個暗中幫各路人馬的人,那麼,應該可以繼續幫助她,柳思是她向八表狂龍討公道的強力支撐。

  她掌握不住柳思的行蹤,卻被她利用城中的狐鼠,查出白髮郎君的下落,她的調查門路最多。

  ***

  白髮郎君不敢再住在城外,他的五個同伴都死了。目下他獲得柳思的幫助,膽氣一壯。但柳思不能經常和他在一起,柳思打聽消息喜歡單獨行動,需要出動才找他,他一個人卻又沒有勇氣在外公然走動,所以躲在城內候機,僅偶或出外走動走動。

  白天的兩次成功襲擊,他的膽氣更壯了。兩人確是從正陽門返城的,柳思隨即與他分手,約定明天近午時分,在三山門的朝天宮見面,進行第二步的打擊行動。

  他落腳在內河南岸的石壩後街,那是不太引人注意的小街道。前面的石壩街,卻是紙醉金迷的教坊區。

  河兩岸遍佈秦樓楚館,河下排滿了畫舫璿宮。所有的各式大小酒樓,以至夜市小食攤,天一黑全都高朋滿座,食客如雲。

  當然,往來的人摩肩擦踵,至少有一半是尋芳客。有乘轎來的名流;有帶了打手豪奴的大爺;有各地的豪紳;有在碼頭混生活的痞棍;有一天賺三五十文錢的販夫走卒……形形色色,龍蛇混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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