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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


  「少來,我自己的事忙得很呢!你們快走吧!八表狂龍不久後,必定怒火沖天,帶著大批走狗氣勢洶洶殺來了,屆時你們必定遭了池魚之災。」

  「我不走,我要看你大顯神威降龍伏虎。」姑娘得意洋洋,興高采烈,「你趕我不走的。」

  「你是真的不明白呢,抑或是裝糊塗?」柳思搖頭,「他不來則已,來則高手齊至。像一群被戳破窩的馬蜂,誰受得了?這地方又豈能隨意血流五步?所以他一來,我就走,引他們大群走狗奔東逐北,你們就可以乘機渡江,到南京去鬧。我也要到南京快樂逍遙,不把這些走狗昧著良心,傷天害理刮來的金銀搬光,以賠償我受脅迫的損失,我是不會罷手的。呵呵!想起來就得樂上半天,他們每個力士都是大富豪。」

  「哦,原來他們失竊……」姑娘的臉,又紅到脖子上了。

  「那是他們該付的一部分利息,所以我才花得起一擲千金風流擺闊呀!你老爹再打一輩子魚,也還不起我一千兩銀子。哈哈!少陪,我得歇息養力,不然哪有精力應付即將到來的危難?」

  他返回客房歇息,譚姑娘怎敢再跟著糾纏?本來估計八表狂龍會很快地,怒火沖天十萬火急趕來行兇,豈知這次他料錯了,只來了幾個監視的小走狗,不見八表狂龍出現,也沒有走狗出面撒野。

  ***

  不是他估計錯誤,而是喪門惡煞一群人,出城途中出了意外,他們根本就不曾離開縣城,無法到鳳凰山報兇訊,八表狂龍也就無法知道城中所發生前變故。

  從高陞老店至城西的街道,有些又窄又小,甚至要穿越幾條小巷,比選大街走近了一半距離。

  有兩個人受了重傷,當然抄捷徑愈快愈好,早片刻獲得救治,傷勢便不至於進一步惡化。

  那位一直不敢出手的同伴,總算不曾臨陣脫逃,幫著飛熊挽扶著喪門惡煞,急急奔出店取道出城。喪門惡煞右肩內有碎骨,外有墳起如山的淤傷肌肉,肺部也傷勢不輕,能走多遠?最後只好兩個輪流背著走。

  梟面人屠雙目已毀,幸好仍能忍痛走動。毒王蜂不背一個大男人,也背不動,不管他的死活,架著他的手搭上肩半拖半拉趕路。

  鑽入一條小巷,毒王蜂聽覺依然銳敏,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響,似乎有物著地,心中一動,扭頭回顧,只感到心底生寒。

  斷後的飛熊,正像還沒斷氣的鴨子,在地上抽搐掙扎,卻叫不出聲音。身旁站著的要命閻王,一腳踏在飛熊的腰脊上。

  背著喪門惡煞的同伴,頂門上有一隻大手,五指如鉤,像老鷹抓住了小雞,腦袋在鷹爪的可怕抓力下變形,可能頭骨已經碎裂了。

  手爪的主人,是猙獰可怖的懾魂骷髏。

  背上的喪門惡煞已經昏厥,正由老兇魔地府魁星扣住脖子,徐徐拖離同伴的背部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她大駭,火速放了梟面人屠,拔劍出鞘拉開馬步,準備生死相搏。

  在她的左掌中,三枚蜂尾針蓄勁待發。一比一,她並不怕三個老兇魔,但一比三,她毫無機會,至少,她還有生死一搏的勇氣。

  懾魂骷髏格格怪笑,聲如梟啼,手一揮,腦骨已碎的人飛躍丈外,撞在牆上反彈墜地。

  「老夫不要你。」懾魂骷髏怪笑著說:「老夫不是好色之徒。你有毒,也不對老夫的胃口。」

  「你們卑鄙偷襲……」

  「是嗎?你們的人,比老夫多幾十倍,居然怪老夫偷襲,你真會放潑呢!毒針來了!格格格……」

  大袖一揮,三枚猝然急襲的蜂尾針,斜飛出丈外,撞牆落地叮叮怪響。

  剛隨針揮劍衝進,背心一麻,被人從脊後悄然接近,在她的脊心劈了一掌,渾身一震,立即發僵。

  身軀還沒倒下,便被人從身後抱住了。

  「鄧前輩,謝啦!」她聽出抱她的人,是以風流出名的白髮郎君,「晚輩知道前輩不好此道,所以代勞。晚輩也不喜歡這種有毒的女人,處置一了百了。再見。」

  被挾轉身的一瞥之下,她看到廢了的喪門惡煞,昏厥在另一人的肩上,是青衫客展鴻圖。

  從此,這幾個人永遠消失了。

  信息沒能傳給八表狂龍。箕水豹與芳蘭玉女叛逃的消息,巡緝營也一無所知。

  ***

  鳳凰山歇息的棚屋中,其實也沒留下幾個人,人都由八表狂龍分派,分組前往江邊,搜捕正在僱人製造竹筏,準備渡江的九華劍園餘孽。

  沒有船渡江,竹筏同樣可渡。

  八表狂龍獲得正確消息,飛天豹子孫星羽,出錢僱人製造竹筏,以打破巡緝營的封鎖。

  同時,自江浦至和州烏江口一帶江岸隱蔽處,發現三三兩兩鬼鬼祟祟出沒的陌生人,有人認出其中之一,是鬧海蛟錢四海。

  飛天豹子與鬧海蛟,皆是絕劍狂客的知交。飛天豹子是大江兩岸,黑白兩道朋友所尊崇的仁義大爺,也是巡緝營視為眼中釘,必欲拔之而後快的人。

  九華劍園毀滅的次日,對江的孫家大院隨即化為瓦礫場。巡緝營的猝然襲擊失敗了,兩家老小皆在走狗合圍之前,舉家遠走高飛,僅莊院被毀而已。

  毀家之恨,沒齒難忘。巡緝營與九華劍園,只有一個選擇:不是你死就是我亡,別無他途。

  八表狂龍一直就無法給與九華劍園的人致命一擊,在其他事務上浪費了許多光陰和精力。這次,他大舉出動志在必得。

  歇息處只留下幾個人駐守,照顧三兩個不幸患病的人,和照料座騎、行囊,幾乎成了不設防的城。

  大隊人馬行動,遷延時日,人愈多麻煩也愈多,衣食住行產生各色各樣問題,留守就是困難問題之一。

  他們該在客店住宿的,但住客店行動不易守秘,而且九華劍園的人與所有的對頭,不可能也躲在城裏住宿,躲在郊區飄忽而動,從城裏出發追捕,既不能守秘,也收不到時效,人馬還沒趕到,獵物已經聞風遠颺了,因此必須躲在城外伺機而動。

  需要大批人手出動,留守的人實力單薄,所以希望來不及召回的人以及眼線,能陸續趕回增加實力。

  沒有幾個人趕回,喪門惡煞幾個人永遠不會回來了,留守的人愈感到心焦。

  留守的主事人,是南京營本部的名力士,鐵筆銀鉤王允常,原是鎮江府的水賊頭頭,使用一柄烏光閃亮的判官筆,和銀光耀目的分水鉤,交手時一長一短交互為用,水陸能耐皆超塵拔俗。

  他對八表狂龍冒冒失失,在片刻間便決定傾巢而出的舉措,心中不以為然,極感不滿,認為這是魯莽衝動的決定,絕不會有好結果。

  他的憂慮不是沒有理由的,重要的消息以往皆是柳思所供給,目下柳思已被逼走了,其他眼線所供給的消息,十之七八不可靠,大多數是一些捕風捉影難以證實的線索,貿然大舉出動顯然失策。

  沒有人能改變得了八表狂龍的決定,連位高輩尊的西嶽煉氣士也不能。

  他不相信九華劍園的人,會浪費時間僱人製竹筏渡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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