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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


  洪荒獅不得不阻止他激怒八表狂龍,將他向外推。

  「走吧!你去偵查兩個小女人的下落。」洪荒獅苦著臉,「我已經沒有人可派給你策應了,一切你自己小心在意。」

  「你少給我貓哭老鼠假慈悲。」柳思不領情。大踏步往外走,「七猛獸已經死了兩猛獸,你最好及早回家善後,摘掉招牌另謀出路,你已經不配吃這碗獵人飯了,還來得及改行。」

  「這混蛋可惡!」八表狂龍沖他的背影發狠:「你最好別讓我興起斃了你的念頭。」

  柳思轉身回顧,冷冷一笑,一言不發走了。

  ***

  城牆像土堤,象徵性的城門,夜間擋不住任何人出入,方便得很。

  其實城外的街道比城內多,雜亂無章的房舍與城內混雜成一團,夜禁形同具文,河濱碼頭區,夜市通宵金吾不禁。

  柳思在東郊活動了一個時辰,二更初正時分到了西碼頭一帶市區,小街把棧埠區與街市分開,街市這一面也就是碼頭區的精華地帶,各色店舖雜陳,旅店酒坊鱗比,小巷子則是藏污納垢的地方,出入的嫖客成群結隊。

  他像一頭伺鼠的貓,在五福客棧對面街角的暗影裏,留意進出旅客的動靜,有耐心地靜候變化。

  首先是四個穿了長衫,像仕紳般的中年人入店。

  不久,偕同另四個相貌堂堂的旅客外出,其中一個梳了道髻,卻沒穿道袍,清癯高瘦,頗有仙風道骨的氣概。

  八個人談談說說,進入不遠處的鍾離酒樓。

  街燈明亮,他認識四個長衫客,是城外東碼頭區,臨淮鈔關西街的悅來客棧內,那四男兩女可疑旅客中四個男的。

  他也進入酒樓,登上二樓的食廳。

  鍾離酒樓規模甚大,連五家店面。

  樓下是水客船伙計小飲聚會的五座大食廳,樓上則有三廳兩進雅室,供有身分地位,捨得花錢的食客設筵。攜有女眷的旅客,可在以屏風隔開的雅室治宴。

  八個人在臨窗的一副座頭,叫了一桌盛餚把盞言歡。

  柳思只有一個人,必須在角落的小桌自斟自酌。

  樓上燈火明亮,三座並聯食廳,已有八成座。

  酒菜香撲鼻,人聲嘈雜,有了幾分酒意的人,在比誰的嗓門大。

  在酒樓食店,是唯一不受傳統食不言,睡不語禮俗所拘束,可以放浪形骸的地方,也是反傳統的表現場。

  他發覺那八位仁兄的鄰桌,另有四位年輕英俊的食客,穿得體面,氣概不凡。

  只是,有點娘娘腔,不像個大男人,大概是從中都來的大戶人家少爺公子。

  可是,逃不過他的法眼。

  四個都是女扮男裝的假貨,有兩個正是悅來老店的可疑女旅客。

  可疑的男女在一處進食,絕不是巧合。

  看到那位梳道髻的人,左額角那塊錢大的亮疤,也就知道這人的底細了。

  他在天下各地遊蕩、冒險、雲遊、浪跡,耗去八年歲月,見聞廣博熟知江湖掌故武林秘辛,以各種不同的身分,與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打交道,博聞強記,過目不忘,他的才華是多方面的,他有遊戲人間的充足本錢。

  這個梳道髻的人,其實是真的老道,一個天師道不守清規,無惡不作的不法道人。

  「這妖道怎麼與人結夥了?難道想在中都禁地作案?」他心中暗忖,大感詫異。

  再留心四個女扮男裝的女人。她們一面進食,一面悄悄低語,不時留意鄰桌八個男人的動靜。

  定下神,他停止進食。

  剎那間,吵鬧的酒樓,在他耳中萬籟俱寂。

  並非萬籟俱寂,八男四女所說的話,在他耳中清晰地傳來。

  這種以心神意識探索的神技,天賦足的人也要參修二十載方能有成。

  不久,他離開了酒樓。

  ***

  龍王廟距市區約三里左右,位於河濱的一處土丘頂端,草木森森,四野罕見人跡。

  除了漲洪水,或者鬧乾旱,人們平時忘了這位龍王,有旱有澇才請他吃冷豬肉。

  要命閻王五個老兇魔,就在這毫不引人注意,人跡罕至的龍王廟落腳。

  懾魂骷髏與一個門人,也和五兇魔在一起,這兇魔損失了兩個門人,恨比天高。

  門人負責守夜警戒,六個兇魔在破敗的殿堂中,商量對付八表狂龍的計謀。目下多了仰止山莊七個勁敵,他們必須好好策劃,謀而後動。

  神案上點了兩支大燭,殿中的光線仍然不夠,顯得陰森森地,加上六個兇魔相貌猙獰,真像六個魔鬼在這裏舉行會議。

  闖來的人如果膽氣不夠,真可能被嚇死了。

  「我反對在這裏大舉襲擊。」冷劍公羊不方是主張謹慎行事的人,不同意懾魂骷髏打鐵趁熱,不論何時何地,不斷襲擊的辦法,「在城市動手打打殺殺,很可能受到官兵的彈壓。」

  「這些狗東西已將屍體寄厝在圓慧寺,顯然急於就道,去向必定是南京。下南京必須走定遠縣山區,任何地方咱們都可以發動,偷襲或打埋伏最為有利,殺一個算一個,一擊即走,避免與那條龍決戰,逐一鏟除爪牙之後,再全力埋葬他。」

  「鄧老哥,我也主張在荒郊野外地宰他們。」要命閻王說:「在街市襲擊,一比一,咱們擋不住那小狗,萬一被堵在那一條死巷子裏,那就偷雞不著蝕把米啦!荒郊野地可以來去自如,主動權控制在咱們手中。鄧老哥,不要操之過急,少些挫折,影響不了咱們的威望,只要埋葬了這小狗,誰還介意咱們的挫敗?」

  「我擔心夜長夢多,以後的情勢不易控制。」懾魂骷髏也知道在城市襲擊有困難,只是復仇的念頭過於殷切,過去從沒遭遇過如此慘重的失敗,難免有點急躁,「小狗似乎並不打算急於動身。也許打算等候機會偷偷溜走呢!」

  地府魁星突然跳起來,手本能地落在盛魁星筆的筆袋裏,警戒的目光,表示已有所發現。

  「怎麼啦?」要命閻王警覺地問。

  「我聽到異常的聲息。」地府魁星低聲說,同時打出噤聲的手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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