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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


  柳思忙了一整天,暮色四起時,他悠閒地離開車行,進入南關,踏入住處的小巷。

  巷口站著白髮郎君,一臉兇相。

  「咦!東門老兄。」他心中暗笑,這傢伙今天一定萬事不如意,所以臉色難看,「臉上臭臭的,不會是出了毛病吃錯了藥吧!」

  「混蛋!」白髮郎君破口大罵,兇狠地堵住他的去路:「受人之託,忠人之事;你他娘的在車行忙了一天,只料理車行的事,根本沒替我打聽九尾蠍的事,把我的事擱在一邊。」

  「且慢且慢!」他阻止對方大吼大叫:「你這位大爺級的江湖英雄好漢,在見識上似乎不怎麼入流,辦事更不上道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白髮郎君要動手了,怒火快要沖上天靈蓋啦!

  「我說的是實話,東門大爺。」他退了兩步表示心怯:「靠我一個人,一雙手兩條腿,在有二、二十萬人的徐州府。打聽一個躲起來的老江湖,辦得到嗎?必須倚仗其他人幫忙,幫忙的人越多越好。一整天我放出風聲,先後請了二十七個地老鼠出動。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出動十個以上的朋友相助。你說我沒替你辦事?他娘的!你沒給我絲毫好處,你擺出兇神惡煞的嘴臉相逼,像話嗎?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好!我怕你,我也躲起來。」

  「你敢?」白髮郎君怒叱。

  「為何不敢,你找得到我嗎?我……」

  白髮郎君身形倏動,眨眼間便近身,一把劈胸抓住他的襟頭,向下一按。

  他的身材比白髮郎君高半個頭,雄壯也加三成。小個子用抓領對付巨人,要揪住領將人往下按,那是極愚蠢的不自量力舉動,除非真有比巨人的體能超過一倍以上的勁道。

  白髮郎君認為吃定了他,江湖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,吃定一個小地頭蛇,是天經地義的事。

  他向下挫,像是在對方的揪按勁道下崩潰。

  「我要讓你知道誰是主宰……」

  白髮郎君一面用勁,一面兇狠地舉起右掌,要加以痛擊。

  柳思身形下挫,右肘一抬,肘尖恰好與白髮郎君的脅肋齊平。

  噗一聲響,一記力道恰到好處的霸王肘,撞在白髮郎君的左肋下,正中要害。

  一個無心,一個有意,出其不意貼身攻擊,任何身手超絕的高手也會上當。

  接下來的一連串痛擊,有如暴雨打殘花,拳掌記記著肉,腳踢膝撞綿綿不絕。

  「嘎……呃……」白髮郎君再三僕而又起,完全失去自保的機會,發出一連串痛苦的叫喊,最後口鼻流血,躺在地上四仰八叉掙扎難起。

  「你──這───」

  看清臉上方邪笑著的柳思面孔,白髮郎君似乎仍然難以接受被狠揍了一頓的事實,說話的嗓音完全走了樣。

  陰溝裏翻船,事實不由他不接受,最初的一記措手不及的霸王肘,一撞之力便氣散功消了,何況他根本就不曾運氣行功。

  「這是要提醒你,千萬不要輕視地方蛇鼠。」柳思的笑容又邪又怪,說話的腔調也怪,「強龍不鬥地頭蛇,蛇鼠被逼急了也會反噬。今天你挨了一頓不算嚴重的狠揍,是一次很好的教訓,也是經驗,日後你會感謝我的。不要再找我,我怕你。」

  白髮郎君老半天才爬起來,恨上心頭,踢開了柳思住處大門,屋內已人去屋空。

  ***

  高陞老店在南關外,城外沒有夜禁,旅客晝夜都可以行走,江湖朋友把進城住店看成畏途。

  白髮郎君帶著一身痠痛,狼狽出了南關門,拖著沉重的兩條腿走向客店,他覺得全身骨頭好像已經被打散了,這輩子那曾吃過這種苦頭?

  他將柳思恨入骨髓,把今天的遭遇看成奇恥大辱,被一個地老鼠型的小伙計,出其不意地狠揍一頓,消息傳出江湖,保證有人笑掉大牙。

  有苦說不出,這一頓揍是白挨了,日後見面唯一的正確行動,是不讓柳思開口揭他的瘡疤,不讓任何人嘲笑他,盡快把柳思斃了。

  他卻不替柳思想一想,小巷子沒有人行走,柳思如果也與他一樣心狠手辣,毫無疑問會將他弄死,甚至可以將他弄成殘廢示眾江湖。

  柳思不但沒弄斷他的手腳,連他的劍和飛刀也沒動手沒收,他卻存心要殺掉柳思,兩個人的心態完全不一樣。

  南關外大街十分熱鬧,黃昏時光,正是最忙碌的時候,車馬行旅摩肩接踵,收工的人更是亂轟轟,誰也不留心傍在身旁往來的是誰。

  兩個中年人突然一左一右挾注了他,脅下左右章門穴立即被制住了。

  即使章門穴不被制住,他也無力反抗,雙手已被扣牢扭轉制得牢牢地,制他的人手勁極為強勁可怕,似乎連他的臂骨也快要扣碎了。

  他本來就渾身痠痛脫力,毫無反抗的機會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他大叫。

  「閉嘴!」左面的人沉此。

  他看清二人面貌,心中一涼。

  是那位扮村姑少女的三個同伴中的二個,在彭城酒樓見過面。

  「可恥!」他厲叫。

  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,不敢再咒罵了。

  ***

  出街口,前後不見有人。

  他感到腦門一震,便失去了知覺。

  醒來時,首先嗅到馬匹的氣味,以及一縷淡淡的幽香,感覺出有人正在捉弄他。

  強韌的牛筋索,把他綑得結結實實,是那種公人們綑死囚的綑法:五花大綁。只要雙手掙扎,連在頭上的脖套便會愈勒愈緊。

  他看出正處身在路旁,有五匹馬。

  綑他的人再檢查一遍,這才拖起他。

  沒錯,是那個曾經扮村姑,惹起麻煩的美麗女郎,以及在酒樓一同進食的三個中年人。

  「你們要幹什麼?」白髮郎君咬牙切齒道:「就為了在下管了小小的閒事,你們就卑鄙無恥地計算我?」

  「你的案犯了。」綁他的人將他的劍與飛刀臂囊,掛上雕鞍的判官頭,「咱們自南京跟蹤,好不容易在徐州才跟上你。」

  「案犯了?」

  「在高郵州你做了些什麼狗屁事?哼!」

  「淮揚三霸的老大追魂箭胡興盛?」

  「不錯,你污辱了他的女兒!」

  「你……你們……」

  「星斗盟。」那人冷冷道:「胡老大要活的。」

  「罷了!」他失聲長嘆,「沒想到那混蛋,居然有勾搭你們的神通,肯花重金請得動你們這些殺手,而我偏偏走了霉運,我認了。」

  天下各地有不少殺手集團,有些人數上百,有些三個小貓五條小狗,有些擁有龐大的實力。

  星斗盟,算是頗有名氣的殺手集團,人數不多也不少,在殺手集團中,排名遠在十名以外。

  為了捉他,星斗盟這次出動了四個人。

  如果他事先得到風聲,四個人絕對奈何不了他。

  假使他不是恰好被柳思打得七葷八素,兩個中年人也休想在街上一下子就制住他,他算是在陰溝裏翻船。

  仰止山莊七個超等的高手,也奈何不了他呢!

  這四個殺手,比仰止山莊的人差了十萬八千里。

  一個身手超絕的名宿,很可能栽在一個村夫手中。

  「認命吧!閣下。」中年人開始取出另一根繩索,將他綑牢在馬鞍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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