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幻劍情花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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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活在世間,活得相當艱難;生命是脆弱的,隨時隨地皆可能毀滅。一場瘟疫;一場天災;一場人禍……死的人千千萬萬。 看不破生死,是非常可悲的事,不擇一切手段以求保全自己,便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。 他用自己的命來碰運氣,並不傷害任何人,因此他心中沒有負擔,而江南妖姬卻承受不了這千斤重壓。 可知兩人都是性情中人,都在承擔天人交戰心理上的折磨。 江南妖姬銀牙一咬,取來他的百寶囊。 「兄弟,你聽著。」江南妖姬用變了嗓的聲音說:「死於情死於義,在大丈夫來說,這是相當平常的事。我是一個婦道人家,我沒有勇氣,因為我有了喬遠;為了喬遠,我沒有勇氣死於義。如果你有了三長兩短,我和喬遠披麻戴孝,送你的靈骸回故鄉。今生今世,只要有可能,我會耐心地等候機會,用任何手段殺掉拔山舉鼎慰你在天之靈。現在,你告訴我怎樣用藥。」 「這件事交給我。」身後傳來熟悉的語音。 江南妖姬轉身一看,精神突然崩潰了。 「喬遠……」她聲淚俱下,投入喬遠的懷中。 身後不止喬遠一個人,剛才說話的就是神簫客。還有兩個人,南衡居士和女飛衛夫婦。她身心俱廢,耳目失去警覺,幾個人登堂入室,她竟一無所知。 「逢春,不要怕。」喬遠輕拍她的肩背:「莊兄弟吉人天相,不會有危險的,我們向上蒼禱告吧!」 女飛衛眼睛紅紅地,動感情地說:「沙姑娘,你這一番話,會愧殺許多人;愚夫婦就是其中之一。」 「你們都出去。」神簫客下逐客令:「莊哥兒死不了,用不著哭哭啼啼。這小子是個鐵打的人,生命力強韌得很,要不就拖不到現在。」 人雖然是脆弱的,但有些人的生命力卻特別強韌,像禽獸一樣具有強烈的求生意志。動物不小心吃了毒物,會靜靜地抵抗毒物的侵害,如果度過危險期,便會迅速地復原。 人體內本來就有抗毒的功能,甚至會將毒物排出體外。 怡平所中的毒物,確是毒僧百了的遺物。 用毒的行家,會對某一種自己發現的毒物有偏好,毒僧百了也不例外。怡平從毒僧處獲得各種解藥中,當然有解毒僧偏好毒物的解藥。 拔山舉鼎並不想很快地要他的命,所以要銷魂菊不刺他的要害。同時,針上的毒是蘸上去使用的,刺入時衣帛與創口的皮膚,事實已抹掉不少毒物,真正隨針入體的分量並不多。真正令他徘徊在鬼門關內外的原因,是被制的經脈,令他成了癱瘓的人,無法與病毒作有效的抵抗。 一天、兩天,他的氣色逐漸轉佳。 南衡君士夫婦早上來,晚上回城,因為城中有許多事待辦,必須回城處理。 他從鬼門關內逃出來了,死神的手收回去了。 第三天,他已經可以下床行走了。 *** 這天一早,碧湘老店中相當忙碌。 萬家生佛右臂吊著傷巾,與好朋友稱為何方的人,正在打點動身事宜。 僱來運棺木的船已準備妥當,十二具棺材,表示這次他帶來的人,幾乎死掉一半,活著的人,多多少少也受了傷。 這次來岳州救援許州三傑,人沒救成,反而大敗虧輸,死傷極為慘重。 那天要不是南衡聞警不顧一切率人趕到支援,又恰好碰上快活刀一群神秘高手光臨,他必定全軍覆沒無一倖免。 風雲四霸天最先除名的人,算是萬家生佛了。 他恨透了乾坤一劍父子,那兩個混賬東西應該早早到達岳州會合的。 許州三傑本來就是乾坤一劍的人,乾坤一劍以道義邀他前來助拳,自己卻在雙方了斷之後趕到,最後藉口追趕拔山舉鼎,便又匆匆走了。 已沒有人敢追隨他了,乾坤一劍終於取代了他的俠義道領導地位,他完全喪失了號召力,淒淒涼涼踏上返仁義寨的歸程。 受傷的人開始離店,到碼頭上船。 兩人正在店堂結賬,南衡居士夫婦匆匆趕到送行。 「吳老弟,這就走了嗎?」南衡居士黯然地說:「這次老朽未能早日與老弟聯手,而令拔山舉鼎得逞,老朽深感慚愧。」 「安老不必自咎,這都是在下的過錯。」萬家生佛不勝感慨:「要不是安老率湘南群雄,冒喪子之險仗義支援,俠義門人全軍覆沒勢難避免。安老,該抱歉的是我。賢伉儷不但愛子仍在走狗們手中,愛女也在混戰中失蹤,真是禍不單行。安老,日後拔山舉鼎將對賢伉儷……」 「讓他們來吧!老朽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。」南衡咬牙說:「假使老朽查出小女姐弟真的仍在他們手中,老朽將號召天下俠義道英雄與他們周旋到底。吳老弟,屆時或許還會與老弟攜手合作呢!」 「在下已無能為力。」萬家生佛慘然搖頭:「血性朋友幾乎死傷殆盡,今後沒有人再敢挺身而出了,他們實力太強,財力雄厚,咱們這些激於義憤的烏合之眾,怎能與有組織有計畫,人才錢財空前雄厚的人周旋?安老日後如果出山,還是小心為上。」 「我會的。」 「還有,小心乾坤一劍。」 「老弟之意……」 「在下不好說。總之,小心他就是。」萬家生佛眼中有無窮恨意:「在下實在想不出他遲到的理由,實在想不出他用意何在,更想不出他的兒子公孫雲長突然離去的任何理由。安老,賢伉儷多保重,告辭了。」 送走了萬家生佛,南衡居士夫婦倆出城,灑開大步奔向城陵磯。 五里亭在望,亭中有人歇腳,也是兩個人,一男一女,穿了白袍白衣裙。從背影看不出異狀,但一看便知不是俗漢村夫,這附近穿白袍白衣裙的人太少了。 接近亭口,亭內的人方轉身而起。 「韋兄,賢伉儷請進來坐。」那位白袍中年人微笑著向亭中伸手蕭客:「在下夫婦久候多時,今天賢伉儷好像來晚了半個時辰。」 這位中年人不但英偉俊逸,氣度雍容,而且雙目神光似電,行家一眼便可看出是個內功火候已臻化境的人。女的更是眉目如畫,雍容華貴,風華絕代。 女飛衛年輕時是有名的美嬌娃,年屆不惑仍然出塵絕俗,但相較之下,她也被對方的絕代風華所震撼,自嘆不如,雖然對方的年歲並不比她小,那種雍容華貴的神韻,絕非她一個武林英雄所能企及的。 南衡居士一怔,對方似乎已知道自己的底細呢? 「老朽到城陵磯看望朋友,今早有事耽擱了。」南衡居士定下心神入亭抱拳為禮:「兄臺已知道老朽韋安仁,請賜示大名。」 「不要自稱老朽,其實你並不老,只不過在江湖輩分高,名氣大而已。」白袍人坐下說:「先不要問兄弟姓甚名誰,就叫在下為白袍人好了。」 「兄臺既然有所不便,韋某不敢勉強。賢伉儷在此相候,但不知有何見教?」 「向韋兄打聽一個人。」 「這個人是……」 「莊怡平。他失蹤多日,在下夫婦深感困惑。」 「兄臺是……」南衡居士臉色一變。 「韋兄看愚夫婦像是走狗嗎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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