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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


  店伙識趣,匆匆收了食具走了。

  「在下彭大夏。」大漢壓低聲音。

  怡平一怔,心說:麻煩來了。

  「原來是湘南七豪傑的寶慶彭飛槍,失敬失敬。」他客氣地抱拳為禮。

  「不敢當。」彭飛槍就座:「韋前輩派在下傳話,老弟請抽空出外走走。」

  「彭兄有話請說。」

  「請老弟正午時分,在碼頭僱舟至扁山,在黃石灣見面,務請大駕光臨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韋前輩說,不見不散。」

  「好,在下準時到。」他只好答應。

  「在下這就回去上覆韋前輩,告辭。」

  「彭兄請。」

  送走了彭飛槍,他心中甚感不安。

  ***

  從碼頭僱小舟往黃石灣,不過五六里。扁山,原來叫偏山。小船叫偏舟,山形似偏,所以叫偏山。山上遍生虎竹,山頂有座啞女塔,據說有神人遺跡。啞女塔曾經有段神話,其實與其說塔可以鎮洞庭風濤,不如說建塔是為了鎮山下的龍窟。

  山西麓就是黃石灣,外湖湖面下有巨大的黃石正擋在航道上,暗流激盪,舟子無不心驚膽跳,不時有船隻擱撞沉沒。山上的啞女塔是白色的,可作為航行的指標。那時,只有海舶使用磁針羅盤,內河的船隻皆用目視決定航道,難免有誤差,船撞礁的事時有發生。巨石不止一座,東起扁山,西至君山,三十里湖面都有,外地來的船隻怎知何處有暗礁?所以只好碰運氣啦!

  到了碼頭,碼頭南端泊了不少專供行駛湖濱各地的小舟,還有幾艘專用來救生的鑽風船,一個時辰可以行駛四五十里,風大甚至可駛八十里以上,是當時最快的船隻,名聞天下,專用來搶救湖中的覆舟,救人心須分秒必爭,這種快船應運而生,水手都是一等一的水中蛟龍,三十歲便得準備退休了。

  迎面來了一名水手,樸實的面孔,臉色如古銅,含笑打招呼道:「客官可是要僱船到君山?」

  「到扁山。」他往湖南面的扁山一指:「短程的,去不去?」

  「這……客官賞小的一兩銀子,小的就去。」

  「包來回,二兩銀子,公平吧?」

  「多謝多謝,小的領路。」

  船是小單桅,無風用槳,三名船夫二兩銀子夠公道,來回一趟十來裏,賺的是辛苦錢。

  船立即解纜,撐離碼頭立即升帆,吹的是東風,船離岸極為順利。船輕快地駛出兩里外,突然風帆一轉,向西順風飛駛,駛向煙波浩渺的湖心。

  他站在艙面,背著手轉向後艙的三位仁兄笑笑。

  「如果見了洞庭王,我莊怡平如不把他的背筋抽出來,就不配稱孤魂野鬼。」他說。

  「你見不到洞庭王。」誘他上船的管帆操舵大漢獰笑:「你會見到龍王爺,龍王爺會把你為駙馬,我不信你會有膽量抽龍筋。」

  「我現在給你十下數。」他伸出右手,手中有從店中留下的一雙竹筷,每根筷折成兩段,共有四段,說道:「數盡,就有人去見閻王而不是龍王。我開始叫數了,一!」

  「你少嚇人,閣下!」另一名大漢狂笑:「哈哈!水上水下是咱們的天下,你……」

  「二!三!四……在下從不嚇人。洞庭湖雖大,絕對沒有東海黑水洋危險。在下曾經駕船至黑水洋找傳說中的東海龍王,可惜沒碰上,只獵了十餘條巨鮫。老兄,你可知道巨鮫是啥玩意?五!六……」

  「你騙不了人……」

  「騙人?每一條巨鮫,都比你這條船長三倍,一口可以咬掉你這種好漢九個頭。七!八……」

  一段竹筷破空而飛,風帆突然骨碌碌下墮。

  升帆的主索粗如雞卵,桅頂高三丈,上面的滑車吊繩粗亦相等要想用半段竹筷射斷滑車吊索,那是絕無可能的事。

  不但吊繩斷了,滑車也碎了,風帆怎能不掉落?

  「九……」

  「有話好說……」大漢終於驚怖地大叫。

  船頭到船尾,長不過兩丈,竹筷能將三丈高桅頂的滑車射碎,射船尾的人還會有問題?

  「你們可以跳水把船弄翻呀!」怡平神態悠閒地說。

  「和你這種人玩命,不會有好處的。」

  大漢揮手示意命同伴駕槳:「人還沒跳下水,恐怕就沒命了。」

  「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」

  「你贏了,往扁山。」

  「黃石灣。」

  「好,黃石灣。」

  「你們是洞庭王的人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得人錢財,與人消災;在下不怪你們。你們知道南衡來了?」

  「大概是前天晚上到的,昨天傍晚咱們才得到消息,敝當家與南衡有點舊怨,所以……」

  「所以洞庭王願意與走狗合作?」

  「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幾個錢。莊爺,你知道一萬兩銀子,可以養活多少人嗎?」

  「沒有那一萬兩銀子,你們同樣活得好好地。老兄,告訴你,不義之財,要了會坑死人的,剛才你們就差一點……不,差一聲就送命了。請轉告洞庭王,叫他千萬不要招惹像我孤魂野鬼這種人,那不會有好處的。我要刨出他的根柢來,並不是太難的事。」

  「在下一定將話轉告。」

  「謝了。」

  船靠上了黃石灣,湖岸樹林裏鑽出一個紫褐色臉膛的大漢,老遠便高叫:「莊兄信人,無限歡迎,請林子裏見。」

  那林子裏站了一大堆人,大概湘南的武林子弟全來了,人數不下四十之多。

  為首的人是南衡居士韋安仁,一旁是風華不減當年的女飛衛俞鳳至,和次子雲翼。

  女飛衛冷森的目光,相當不友好。南衡居士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,有聲望有修養的前輩名宿,神色倒是相當安詳,但臉上的隱憂顯而易見。

  恐怕只有韋雲翼一個人是友好的,其他一個個怒目而視,怒火內蘊。

  他在三丈外腳下一慢,含笑行禮問好:「韋老伯韋大娘好,莊怡平向兩位請安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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