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幻劍情花 | 上頁 下頁
一一九


  「什麼風色?」

  「反正有大風,而且很大很大的風。洞庭湖的怪風你見識過嗎?濁浪排空,天昏水黑,蛟龍肆虐,船崩艦碎,好可怕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怎麼不真?想想看,拔山舉鼎的人蜂屯蟻聚;四霸天兩霸光臨……不,四霸光臨風雲際會;南衡愛子被擄,即將與湘南群雄前來逐鹿,快活刀聞風蒞臨顯示實力,夠可怕了嗎?你知道會有多少人糟殃?老兄,你們來做什麼?來插標賣首?或者殺官造反?」

  「哼!你……」

  「你不要哼,就算你們激於義憤,假俠義之名以武犯禁,敢作敢為吧!也只能蒙上臉扮刺客,替狗官增加一些樂趣。殺走狗,師出無名,走狗只是奉命所差,上命代表王法。行刺狗官,或許可博得一些人稱讚;殺走狗,表示你們私怨重於公憤。」

  「胡說八道。」

  「真的?我問你,假使拔山舉鼎能脅迫南衡就範,逼南衡率領洲南群眾攻擊你們,你們有多少勝算?」

  「你在說不可能的事,南衡一代英雄……」

  「一代英雄,他能眼看愛子身首異處?他能違抗岳州知府徵調他捕殺不法之徒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還有,拔山舉鼎事先雖然將南衡納入計謀之中,但鬼丐與劍無情夜襲失敗,他已將南衡從計畫中剔除。韋雲飛被公孫雲長斷送掉,南衡又被重新列入計畫中。如果韋雲飛不被擄,即使沒有南衡攻擊你們,你們也注定了進鬼門關的命運,被一網打盡。」

  「拔山舉鼎憑什麼?」

  「憑什麼?趕快去打聽。在岳州,知道底細的只有四個人;當然不包括拔山舉鼎的人。」

  「你知道?」

  「你以為如何?」

  「你說說看?」

  「你以為我是傻瓜嗎?」

  「你不說?」

  「你以為如何?」

  「你不怕有人迫你說?」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他狂笑道:「老兄,你眼睛又沒瞎,耳朵又沒聾,就不會去打聽打聽?你們沒來之前,拔山舉鼎的人比你們多十倍。周夫子鄭夫子、游僧百了僧、天都羽士大法師、摘星換斗加上八表潛龍。那一位比你們的人差?他們集中全力來逼迫我,結果如何?我孤魂野鬼還不是活得好好地?不要招惹我,閣下,招惹上孤魂野鬼,不會有好處的,拔山舉鼎就希望你們招意我,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不明白,好好去想想吧。」

  說完,他返回客房,砰一聲關上房門。

  四更天,鄰房四位旅客中,有一位失了蹤。他也不在房內。

  第二天,他的房間一直是開著的。

  ***

  楓橋楊家,來了一批神秘的客人,是夜間到達的。

  楊家戒備森嚴,但人多口雜,到底這十餘座重院連廂的大宅中,到底一共住了多少人,恐怕連主腦人物也弄不清,僅楊家的家小奴僕,也不知到底有多少。

  多出一兩個人,躲在柴房犬舍裏,是不易清查出來的,可容身的地方太多了,這種古老的大宅,空房廢舍是狐鼠的安樂窩。

  真多出兩個人,但沒有人知道。

  走狗們以為是楊家的人;楊家的人以為是走狗的爪牙。

  正宅的三進房舍,已經交由貴賓全權使用,主人楊盛一家老小,全部遷出,搬到二房正宅暫住。

  這裏,只有貴賓的人可以自由進出,楊家的人嚴禁接近,警戒十分嚴密。

  周夫子和鄭夫子住在西院,內院一直是空著的,清掃得乾乾淨淨,平時僅派有一個人看守。

  但今夜,內院裏燈火通明,內廳擺下了四桌盛筵,周夫子領著幾位重要手下,歡宴從武昌來的重要人物。

  內院的十餘座大小房間,先到的人皆在照料新來的人安頓,顯得相當忙碌。

  大部分的人已經到內院張羅,東西兩院已沒有多少人走動。即使有,也都是一些身分地位不足以登堂的小人物,更不配與首腦們平起平坐。

  周夫子的住處,是西院最好的上房,不論晝夜,不論他是否在家,皆有兩個警衛在外面把守,並不時巡行警戒。

  周夫子在時,也兼任傳話,未經傳喚,任何人不許接近。連負責清理房間伺候茶水的人,也必須得到許可,才能在警衛的監視下前來張羅。

  負責警衛的人,皆是那府四夫子直接管轄的心腹隨從。

  這些人,不受大總管拔山舉鼎的指揮約束,直接受命於四夫子,因此名義雖是隨從,其實身分地位相當高而特殊,都是四夫子忠心耿耿的心腹,算是真正的鄢府執事人員,與大總管指揮下的外府外勤人員是不同的。

  這些隨從人數並不多,全部不超過二十名,每一個時辰換一次警衛,一天就需要二十四個人。他們住在兩側的廂房內,平時很少外出。如果周、鄭兩夫子外出,最多也只帶兩三個人隨行,甚至不帶,改由大總管的人隨行。

  內院接待武昌來的人,這裏也顯得冷清了,隨從們大半已經前往內院,與新來的朋友小聚。

  因為新來的人中,絕大部分是鄢狗官身邊的心腹親信。

  兩個警衛極為盡職,在房門外往復走動,過廳裏點起四盞明晃晃的大燈籠,照得附近纖毫俱現,狐鼠亦無法遁形。

  右面走道末端的廂房中,五個隨從正在圍著圓桌品茗,桌上擺了些時鮮果品。五個人談笑風生,天南地北窮聊瞎扯。

  房門是大開的,隨時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衝出,支援兩位把守在周夫子房外的警衛。

  一朵菊花從窗外悠然飄落房中,五個隨從毫無所知。

  是銷魂菊的金菊花,遺落在怡平手中的那朵花。

  片刻間,五位仁兄皆眼倦神昏,散了茶局,一一往兩張大床上一躺,糊糊塗塗睡著了。

  廂房一連三間,這是第三間。

  兩個以巾蒙面的黑影跳窗而入,拾回菊花,閃在門後悄然向外瞧。

  一個蒙面人看看定時香火盤,低聲說:「時間充裕,剛換班不久。」

  灰盆中,兩支香是一個時辰。這個時辰的第一支香,僅燃了半寸左右,表示兩位警衛換班不過半寸香。

  金菊貼地飄出,未發出任何聲息,遠出三丈餘,平穩地停在周夫子的房左八尺左右的壁根下。

  不久,第一位警衛打個呵欠,拍拍腦門,右手離開腰帶上的劍靶,向同伴說:「趙兄我……我好倦,你留神些,我靠一靠養養神。哦!好……困……」

  說著說著,往壁根一坐,手抱住雙膝,頭往膝上一搭,昏昏沉沉睡著了。

  第二名警衛更妙,斜倚在門框外,就這樣睡著了。

  兩個蒙面人在窗外抓起一隻大包裹,回頭奔出房到了周夫子的房外,一個拾回菊花,一個取出百靈鑰開鎖,閃身入室,手腳靈活萬分,處處顯示出一個神偷的超人技巧,賊中的天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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