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幻劍情花 | 上頁 下頁
二〇


  碧湘老店不但包伙食,而且自己有酒樓,樓就在店右首第一間門面,兼向外營業。

  次日午後不久,紅塵三邪到達。百戒僧與幽虛煉氣士共住一間上房,誰說佛道不相容?

  貌美如花的雲裳仙史,則在右鄰佔了一間,她的右鄰是九絕神君與煞神的居處。

  安頓畢,五男女在該店的小客廳聚會。

  九絕神君輕搖摺扇,安詳的向三邪之首的百戒僧悟非說:「悟非大師,諸位真打算至四川走走?」

  百戒僧呼出一口長氣,苦笑著說:「是的,靈怪老匹夫生死不明,那老怪不死,貧僧真得避避風頭,雖則貧僧並不見得真怕他。」

  「你們兩位要到南京去嗎?」雲裳仙史問:「余兄,你是正主兒,那老怪日後如果尋仇的話,第一個要找的人恐怕就是你了,我勸你也到人跡罕至之地,去避避風頭為上,你意下如何?」

  「問題是在下的盤纏不太多了。」九絕神君說:「金銀不足,要隱避談何容易?三位對岳州瞭若指掌,可否替在下與胡兄探一探門路?」

  「沒問題。」幽虛煉氣士拍拍胸堂說:「目下店主洞庭蛟到君山訪友去了,等他回來貧道替你們引見,談財路,誰也比不上曾東主熟。」

  「那就有勞道長了。」

  廳口突然踱入一個人,呵呵大笑道:「要找財路,何不問我孤魂野鬼?包君滿意。」

  九絕神君一驚,哎了一聲說:「這小輩不是白癡,老夫走了眼了。」

  「你老兄睜著大眼說瞎話,語無倫次。」怡平在對面一排椅子落坐:「我孤魂野鬼眼巴巴地等候行腳本地的高手名宿,以便渾水摸魚發一筆小財,好不容易等到你們幾位高手中的高手,卻被你們看成白癡,我算是空歡喜了一場。真是人走霉運,連鹽巴也會生蛆,哀哉!」

  幽虛煉氣士鷹目一翻,問:「余施主,這小輩語含玄機,是何來路?」

  「這小子自稱莊怡平…」九絕神君將昨天下船的經過說啊:「看樣子,他是不知死活沖咱們而來。」

  百戒僧突然站起,獰惡地說:「貧僧打發他走路,超度他……」

  雲裳仙史卻伸手虛攔,嫣然媚笑:「和尚且慢,我來問問他。」

  怡平神氣泰然,笑道:「應該問,要不然會在陰溝裏翻船。」

  「你認識我們?」雲裳仙史笑吟吟地問,媚目毫無顧忌地在他渾身上下轉。

  「如果不認識大名鼎鼎的紅塵三邪,就不用在江湖上混啦!九絕神君與煞神,更是無人不曉。在下於江湖混了十來年,不要說看,聽也聽夠了。」

  「你膽子不小,並不怕我們。」

  「有什麼好怕的?在下本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。」他臉不改色滿不在乎,似是深以不是正人君子為榮:「再說,我是奉告財路來的,諸位總不會把財神爺往外攆吧?對不對?」

  「你怎知余、胡兩位缺盤纏?」

  「當然他們兩位並不真的缺盤纏,再窮嘛!手頭一二百兩銀子絕不會少,問題是他們兩位為人四海,出手大方,請朋友助拳肯花大把珍寶,入不敷出,難免起意多撈幾把放在身邊派用場,當然不會嫌財多害自己,有人要送財上門,豈會拒絕?」

  「你說得不錯,他們兩位的確肯在朋友身上花銀子。你說過你是奉告財路來的。」

  「對呀。」

  「你既然在江湖混了十來年,一向在何處得意?」

  「得意?算了吧,姑娘。」他臉上有自嘲的神情:「像我這種心高手低,虛有其表的三流混混,能有多少得意日子好過?混了十來年,倒有一半日子在監牢裏吃囚糧。早些天剛從武昌大牢脫掉囚衣,那位天下十大名捕之一的擎天手魯大爺,遞給我兩吊錢,一張回故鄉河南光州的路引,你猜他怎麼說?」

  「擎天手說的話,聽了的確不舒服。他說什麼啦?」

  「他那隻善點穴的粗大堅硬手指頭,只差半分就點在我的鼻尖上了,用他那死硬繃帶濃重湖廣腔的官話,打雷似的直吼:姓莊的,你記住,再不學學好,下次犯在魯某手上,我要剝你的皮,記著沒有?」

  他學擎天手的腔調學得真像,幾可亂真。

  武昌府的名捕擎天手魯宗廣,江湖朋友耳熟能詳。那位魯大爺真行,黑道朋友畏之如虎。早兩年,江湖六怪中的游僧法元,在寧國府兇性大發,火焚興元寺,屠殺該寺護法檀樾趙員外一家十二口,因此而落了案。

  惡和尚途經武昌,無意中露了行藏,被擎天手偵悉,單人獨劍把游僧刺了四劍之多。要不是游僧命不該絕,失足跌入大江因禍得福逃得性命,恐怕江湖六怪就得改稱五怪了。

  他學得像,引得眾人都笑了。只有一個人不笑,那是煞神胡泰。這位仁兄會經吃過擎天手的虧,笑不出來。

  因此一來五個兇魔對他戒心盡除。

  「你要是再犯案落在他手中,他可能真會剝了你,那狗東西說一不二,心硬如鐵。」雲裳仙史似乎在向他提警告:「說說你要奉告的財路啦!小兄弟。」

  「事關千兩銀子的事,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。」

  「也不見得多,但財路總是財路。」

  「對,姑娘是明白人。」他的目光投在九絕神君臉上:「本來嘛!你們這些宇內的高手名宿,也的確難伺候,為了維護聲譽,既不能偷,也不能搶,勒索也有損顏面,又不肯收幾個門人爪牙,慫恿他們去偷搶劫奪。」

  「你胡說些什麼?」九絕神君不悅地叱喝。

  「你就聽不得老實話。」他嘲弄地說,話鋒一轉:「諸位知道城南巴丘山下的楊家?」

  「你是說多熊臂楊興?」雲裳仙史問。

  「對,就是他。還有,長沙的鐵掌翻雲毛一新。」

  「聽說過,他是當地頗有名的財主,在長沙有不少生意,柴米油鹽都有店,控制了府城人的開門七件事,還有不少見不得人的行業。」九絕神君說,表示自己不是外行。

  「對,就是他。」怡平拍著大腿說:「即是說,如果你是長沙城裏的人,你的食衣住行甚至包括你上堂班找女人上床,多多少少皆牽涉到鐵掌翻雲。」

  「你的嘴真該洗一洗了。」雲裳仙史似笑非笑地說:「缺德!你在我面前也太放肆了。」

  「抱歉,在下不是有意的,說溜了嘴。」他嘻皮笑臉說。

  其實,他早就知道雲裳仙史的髒事,那是一個裙帶甚鬆的女人,「仙史」的綽號可不是平空胡叫的,有些有名氣的青樓艷妓,就喜歡稱什麼仙什麼史,反正就是那麼了回事,不足為怪。

  「說了半天,你還沒說出你的所謂財路。」九絕神君神色冷冷地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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