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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〇


  追雲拿月仔細察看一番,遞回說:「小屯與京師廣平府邯鄲縣一水之隔,是本州最偏僻的地方。」

  「是的!那兒的人樂天知命!安貧樂道,雖偏僻貧窮,卻是與世無爭者的清淨地。」

  「想不到老弟會有親友在陝西,是何尊親?」

  華堃心中有點不悅,這不是有點像盤詰麼?放著緝兇查匪的大事不辦,竟捨本逐末查詰證人的根柢,委實令人失望。

  但他不形於詞色,取出柳葉飛刀遞過道:「這是從柏兄的三叔體內,起出的致命小刀,也許對追查兇手的身分有用。」他不回答宗捕頭套口風的話。

  追雲拿月接過飛刀,沉下臉說:「年輕人真是不知利害,你怎可擅自從屍體上起出兇器,你簡直在幫兇手……」

  華堃大為不滿,搶著說:「小可想幫助柏兄找出兇手的線索,宗爺未免小題大作了吧?州縣的仵作前往驗屍,同樣會起出來。」

  追雲拿月臉色難看已極,不悅地說:「你懂什麼?要不是你多事,這裏面就可找出線索來。

  「使用這種柳葉刀的人不算多,每個人的手法皆有其獨到之處,可從創口看出端倪來,你還敢頂撞老夫。

  「豈有此理,這裏面有文章,我得徹查。我要派人看管你,等我驗屍返回時再說。」

  「宗爺……」

  「不許多說,老夫需立即動身。」

  追雲拿月走了,也帶走了柏家前往善後的人。

  華堃暫被安頓在柏家,暫時失去自由,有兩名巡捕陪伴著他。

  ***

  第二天近午時分,追雲拿月帶了兩名巡捕重臨柏村,在大客廳中,柏家的十餘名父老皆陪座等消息。

  華堃當然得到場,他這個證人反而成了疑犯,官司上身,必有天大的麻煩,一旦捲入,吉凶難料。

  追雲拿月首先告訴柏家的人,死難者的靈骸可於入暮時分到達,要柏家的人事先有所準備。

  有關兇手的線索,這位名捕頭不勝困惑地說:「這件事委實令人迷惑,從春末開始,運糧至山西的馱隊,先後已有八家糧行啟運十二次之多,路上從未發生意外。

  「據在下所知,太行山尚殘留一些散匪,他們深明大義,相戒在救災期間,絕不搶劫運糧隊與災民。

  「因此,不可能是太行山的匪徒所為,在下已親赴涉縣一帶查訪,會晤了十餘名太行匪首,眾口一詞,堅決否認在這半年期間曾經作過案,甚至足跡未過涉縣以東地域。如果是流竄的散匪,並無好處哪!」

  「宗爺,難道毫無線索可尋?」華堃忍不住插口詢問。

  追雲拿月瞥了他一眼,搖頭道:「偵騎四出,毫無頭緒。」

  「譬如說,十匹騾,六匹健馬。一萬二千斤種子,難道就沒有人看到去向?下手之地選得極為理想,顯然是經過周詳計畫的預謀,不可能是散匪所為。如果是太行山的悍匪,用不著滅口……」

  「你的道理真多,依你的推斷又待如何?」

  「一萬二千斤種子,值不了多少銀子,強盜們絕不可能因此而屠殺二十九個人,從沒聽說過太行山的匪盜殺騾夫的事。

  「依小可看來此中另有陰謀,可能是熟悉柏村一切的人所為,從磁山附近的盜窟去查,不會有結果。查騾馬與種子不難循蹤追查。

  「查人,女匪二妹該是條最好的線索。查物,柳葉刀與眾不同,清查附近使用暗器的人必有所獲,再就是查與柏家有怨的人,磁州與汾陽兩面下手詳查……」

  「哼!你像是行家呢!」追雲拿月不悅的說。

  「小可只是就事論事而已,既然牽涉到此事,小可希能為此盡一番心力……」

  「你算了吧,要不是在下已經派人查你的底,你還脫不了嫌疑呢。」

  「什麼?小可居然涉嫌了?」

  「至少你有找機會取回柳葉刀滅跡的嫌疑。」

  「老天!真是好人做不得。如果小可真是悍匪之一,殺了柏誠兄豈不大吉大利?」

  「也許路上怡好有旅客,滅口有所顧忌呢。算了,你的行蹤身世,在下已查得一清二楚了。」

  「宗爺在小可身上,下了不少工夫呢。」華堃極表不滿地說。

  「在下辦案,從不放棄任何線索。好了,你可以走了,你這位證人對這件血案毫無助益,留此無用,令尊正在等你返家團聚呢,昨天去清查的人,嚇了令尊一大跳。」

  「小可所提的追查線索……」

  「在下早已循此線索追查了,用不著你提醒我。」追雲拿月語氣中仍有不滿,搖頭又道:「你根本不是證人。」

  「小可希望為此事盡力……」

  「你算了吧,有你在,反而礙手礙腳。如不是你冒失地起刀,在下該已查出刀主的手法了。回去吧,告訴你,查兇緝犯不是你的事,知道麼?」

  華堃哼了一聲,離座說:「既然小可不需留下,就此告辭,小可也許會請人去查,雖然此事與我無關。如果不將兇手置之於法,這條糧道一斷,便斷了不少災民的指望。宗爺,請記住小可所說的所有線索,我相信必有所獲。告辭。」

  他走出廳門,便聽到追雲拿月不悅的語聲:「是非只為多開口,煩惱皆因強出頭。年輕人血氣方剛,不知厲害,多吃了兩天糧,便自作聰明做愚蠢的事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」

  他本想回頭頂上兩句,卻又忍住了,想想自己也有錯,最大的錯誤不是擅起飛刀,而是不客氣地率直提出自己的意見,引起這位名捕頭的不滿,委實是咎由自取。他心中有點不快,拾奪包裹並未向柏家的人告辭,逕自走了。

  華堃說到這裏,范丹心爺爺踱了進來,在文英身邊坐下,文英想問什麼,給范爺爺止住了,讓華堃說下去。

  ***

  小屯位於一條小河旁,對岸是屬於邯鄲的一片丘陵區。

  向西約十里左右,便是地當南北官道的林檀堡。他的家在小屯村的北面,宅後不遠便是小河。

  小屯村只有二十餘戶人家,老老少少不足一百名,小得可憐。

  在這一帶,提起小屯華家,知者不多。

  他祖父、祖母猶健朗在堂,父親,母親雙雙在堂,下有一妹萱姑,年僅十二,一家六口,還有幾位爺爺輩的造訪,詩、酒、垂釣,其樂融融。

  耕種著村東北數十畝薄田,默默無聞隱居生活,毫不引人注意,誰也不知道十餘年前遷來落戶的這一家是何來路。

  小屯村本來就是窮鄉僻壤,誰有那麼多閒工夫去注意一個種莊稼的村夫?

  三天後,華堃出現在州城,逗留了兩天,立即引起追雲拿月的注意。他不動聲色,暗中打聽磁山血案的消息。

  可是他失望了。

  名捕頭追雲拿月束手無策,查不出任何線索,這件事鬧了個滿城風雨,成了無頭的公案了!

  官方已傳出消息,說是太行山的散匪所為,要追查一群四處流竄的散匪,談何容易?顯然有意留一條諉過於匪的活路。

  他的出現,而且打聽消息,給與追雲拿月的刺激不算小,受不了刺激,當天便展開了行動。

  這位名捕頭在附近查了不少日子,廣佈眼線追蹤附近山區的散匪和地棍痞氓,一無所獲,只感到臉上無光。

  獲得眼線傳來有關華堃的動靜,立部傳訊召集巡捕與各處巡檢司的巡檢,未牌初在私宅商議,決定了查緝的大計。

  其一、派八名得力公人,攜文書至汾陽,清查柏家故里的有關消息。

  其二、派人持飛刀的圖樣,遍訪附近州縣的江湖朋友。

  其三、請知州大人下令,搜查各地牲口行與糧行,希望查出馱騾健馬種子的下落。

  其四、撒查柏村的災民,與婢僕們的根柢。由追雲拿月本人,親自出馬與黑道朋友打交道,撤查附近百里內會武的女人。

  計議停當,次口稟明知州大人後,分頭行事。

  當晚,十名持飛刀圖樣而且見過兇器的幹練公人,先行出發分赴各地找武林朋友,這件事不需經過知州大人先准。

  本待找華堃告誡不可干預本案,豈知眼線卻報稱,華堃已赴磁山。

  跟蹤華堃的人,發覺華塑在磁山村遍詢村民,追詢血案發生前十天以內,附近的陌生人一切可疑動靜。

  追雲拿月聞報大怒,這簡直欺人太甚,瞧不起他威鎮八方名捕頭,怎受得了?立即派人拘捕華堃,名義是妨礙公務,罪名可大可小。

  人派出了,餘怒未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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