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虎踞龍蟠 | 上頁 下頁
六八


  「這就怪了。」周遊困惑地自語:「難道我真的判斷錯誤?唔!真可能錯了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喬姑娘問,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麼。

  「好,我告訴你一年前所發生的事故可能的合理推測。」一面說一面留意姐弟倆的神色變化:「當珍寶從成都啟運時,內奸早已混入了蜀王府,沿途皆設有眼線,一切已在掌握之中。

  「為免珍寶出意外,因此在南棧道不宜動手,漢中正是最理想的下手所在地。

  「事先,驛站的伙夫就神不知鬼不覺易了人,在茶水中下毒作得天衣無縫,接應的人,先片刻扮騾夫出城,恰好在毒發期位於運寶隊前面。

  「毒一發作,內奸便危言聳聽,說是可怕的可以傳染的瘟疫!把中毒尚未發作與及未中毒的人,嚇得倉惶四散逃避瘟疫,等負責運送使將人追回善後,珍寶已失了蹤。

  「劫走珍寶的人不少於七個,被成功的喜悅沖昏了頭,沒料到他們的主子另派了一批人在旁守候,半途被出其不意地殺得精光,把珍寶帶走了。

  「這些事我要四出宣揚,才能把被追急了的狗逼得跳牆。

  「好了,我忙得很呢,你們也應該走了吧?記住,不要再利用後面的那小窗出入,以免誤會。」

  丟下了喬姑娘姐弟,他匆匆出店溜進了上元巷。

  ***

  距錦毛虎的窖子不遠,有一座並不上等的小賭場。

  已經是二更正末之間,賭客們賭興正濃。

  賭場最後面一進,斗室裏汗臭薰人,酒氣令人作嘔,喧嘩聲最為刺耳,不時可聽到粗野的咒罵聲、嘩笑聲、驚嘆聲、嘆氣聲……

  起初,這一桌面共圍了一二十個人,都是些敞開衣襟,言詞粗野的賭客。最後,剩不到十個人了。

  賭客雖粗俗,但賭具確頗為文雅:大張天九,牌九。

  不要小看了這三十二張天九牌,這玩意比麻將的歷史不知要悠久多少年代。

  起初,這玩意並不是用來當作賭具的,也不稱天九,是叫牙牌。用作賭具,體積放大了三倍。

  文人雅士,用來排詞。

  大閨女與深閨婦女,作為蘭閨清玩打發日子,連老太婆們也樂此不疲。

  也許是想從此回憶當年十五二十時,那些逝去了永不再回的黃金歲月,排解深閨的寂寞與空虛。

  相信宿命鬼神的人,用來占吉凶究禍福,這就是頗為有名的牙牌神數。

  說起來,真是雅俗共賞的玩具。

  但一成為賭具,就不知有多少人沉迷其中,而至妻離子散傾家蕩產。

  輪到當莊的是一個鬥雞眼的中年人,面前大概還有二十餘兩銀子,一連兩把莊下來,大概輸得臉都發黃了。

  他抓起骰子吹口氣,一面舉手猛搖,一面瞪大了鬥雞眼詛咒:「真他娘的碰上了鬼,今晚誰當莊誰倒霉,我鬥雞眼老八偏不信邪。押好了沒有,離手!」

  天門坐著的歪嘴柳七,一頭汗水紅光滿面,興奮得咧著歪嘴直打哈哈。

  他面前,堆了一大堆,成串的制錢,三兩二兩的小塊碎銀,十兩的元寶,一兩的金葉……真不少呢。

  所有的人又羨慕又妒忌的叫:「他娘的歪嘴七,今晚時運來了,押一把贏一把,大概他昨晚喝了他燒鍋的洗腳水,時運來了!」

  歪嘴柳七懶得理會那些缺德的風涼話,推出三錠元寶,拉開大嗓門歪著大嘴興奮地叫:「老八,押你的抬面,上下兩家任你挑。」

  上下兩家一共不到三吊錢,鬥雞眼老八希望上下兩家能替自己壯壯膽,毫不考慮地說:「不用挑,我要,其餘的看莊。」

  「好,擲!」

  ▼第十四章 賭場覓蹤

  鬥雞眼老八裝腔作勢,咬牙切齒猛搖兩顆骰子,一聲清脆的令賭徒渾身興奮的骰子滾動聲靜止:六五天門起手。

  歪嘴柳七手摸回兩張牌,一面用拇指摸索一面說:「運氣來了,泰山都擋不住。哈哈,這一張來得好。」

  下兩張到手,歪嘴柳七笑得更得意,摸了摸便乾脆地推出兩張上手牌。自始至終,他不曾揭開自己的牌看上一眼。

  八張牌推列停當,莊家的鬥雞眼中有得意的光芒,冷冷一笑,揭開自己的兩張牌,啪一聲亮牌了。

  「嘩!天長八!」眾人譁然大叫。

  夠硬朗夠紮實,幾乎可以說莊家已佔了八成的勝算,上下兩家幾個下注的老兄搖搖頭,懶得再動第二手牌了。

  歪嘴柳七慢條斯理地揭牌,臉上毫無表情。

  「天七九!狗娘養的,真有鬼!」有人驚嘆著叫。

  兩張天牌同時露面,天七九是點子中的至尊,第一手便推出了至尊牌,下一手還用得著問嗎?

  鬥雞眼老八輸了上手牌,額上開始冒冷汗,手搭上了下手那兩張牌,一口中喃喃地禱告:「老天爺保佑,保全這一注,明天一定要燒一爐好香。」

  「別忘了殺隻雞做供品,亮牌。」歪嘴柳七叫。

  莊家啪一聲揭牌,板凳一對。

  「不用算臺面了,格格格……」歪嘴柳七笑得嘴巴更歪了,他的牌是地一對:「吃定你了。」

  鬥雞眼老人翻著白眼,把所有的錢向中間一推,拭掉頭臉上的汗水,青著臉咒罵:「他娘的活見鬼,這牌真不能賭了,天殺的。」

  歪嘴柳七把錢往自己面前一抹,連上家下家的兩吊錢也抹過來,這兩家的牌不上臺盤,輸給莊家了。

  他開始抓過骰子、洗牌,一面說:「誰當莊,說話呀?」

  「我來。」對面的人伸手過臺面:「骰子給我。」

  鬥雞眼老八已讓過一邊,接手的是一位劍眉虎目的健壯小子,左手的腰袋一抖,滾出十餘錠元寶。

  「很好很好,給你。」歪嘴柳七將骰子遞過:「本來如果沒有人敢接手,我就不信邪做莊的。」

  四周的人七手八腳洗牌、砌牌。

  小伙子將砌好的牌往中間一抹,熟練地切牌、抹牌,一陣稀裏嘩啦響,三十二張牌在小伙子一雙大手下,推過來滑過去,有韻律地、整齊地推來疊去。

  手法之熟練,已到了無瑕境界,似乎三十二張牌成為一體,指揮自如,有靈性地滑動、推疊,響聲極為悅耳。

  行家的身手,畢竟不同凡響,那不是純粹的洗牌,而是最賞心悅目的享受;眼、手、耳的享受。

  最後,下家切牌往前一推。

  歪嘴柳七伸手加切定先後,然後下注,推出了三錠元寶。

  上首下首都有人下注,一雙雙大眼貪婪地死盯著小伙子面前的銀錠。

  歪嘴柳七又加上兩錠,共是五十兩。

  「你吃得下嗎?」歪嘴柳七問,邪邪地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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