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虎踞龍蟠 | 上頁 下頁
五九


  他神智仍然清明,只是渾身虛脫而已,眼前雖然朦朧,但仍可分辨扶他的人是誰。

  「扶我上床。」他吃力地說:「我眼前已難以辨物,雙手將僵,勞駕,替我打開百寶囊取藥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快!」他開始喘息:「即將有人前來下手,喬姑娘,你得助我一臂之力,熄掉燈火對付他們。

  「勝,你我都可活命,敗,你我同歸於盡。如果你認為沒有把握,那就趕快離開,不要枉送性命。」

  喬江東已不等他說完,將他抱入內間放在床上,扯下他的百寶囊打開,焦急地低聲問:「什麼藥?快說,那一個瓷瓶……」

  「中間右邊的夾層內,暗藏一隻小鹿皮袋,裏面有六顆有蠟衣的五分大丹丸,三褐三朱。把三顆朱色丹大給我服下。床腳下有一壺酒,用酒沖服。快!我的咽喉快……快要閉……閉鎖……了……」

  內間燈火一熄,全房黑得伸手不見五指

  腳步聲止於門外,叩門三下,有人高叫:「周客官,茶水來了。」

  沒有回音,外面的人連叩幾次門,最後終於離開了,可能真是店伙計。

  腳步聲去遠,接著傳來胡圖的叫聲:「周兄,開門,在下有事請教。」

  連叫了三次,房門一無動靜。

  門閂竟然徐徐移動,先是上閂退至定位。好高明的隔物傳力術,絕不是小毛賊用利器撬開的。

  要練至這般境界,大概先天秉賦佳的人,也得花費三十年的苦功。

  下門閂也無聲無息地退至定位,門悄然而開,一身白衣的胡圖幽靈似的飄入,信手關上了房門。

  片刻,胡圖移動了,真像一個幽靈,無聲無息地向內間移動。

  客房的佈局都是一樣的,雖則房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,但胡圖依然在不撞及任何物件的情勢下,進入了內間。

  這是極為犯忌的事,即使是至親好友,這種舉動也會引來天大的麻煩,後果是極為嚴重的。

  「周兄!」胡圖在黑暗中低叫。

  沒有回答,只有周遊重濁的呼吸聲清晰可聞。

  火光一閃,胡圖燃亮了火摺子,點燃了桌上的菜油燈,室中大放光明。

  帳並未放下,周遊直挺挺地和衣躺在床上,臉色泛灰,雙目緊閉,嘴部吃力地呼吸。

  胡圖發出一陣陰森森的冷笑,伸手拉起周遊,往肩上一擱,他犯了致命的錯誤,並未搜索房中是否另有他人潛伏。

  就在人剛扛上肩的剎那間,左背肋心坎要害插入一把鋒利的劍,無情地刺破心臟,尖鋒從左胸下透出。

  房內重新陷入黑暗中,周遊粗重的呼吸聲仍在室中蕩漾。

  久久,院子裏已無人蹤,旅客都就寢了,似乎除了胡圖之外,並沒有其他接應的人。

  其實接應的人早就伏在屋頂和各處幽暗的牆角裏,由於周遊進房前所表現的泰然自若神情,把接應的人唬住了。

  更由於胡圖進入之後,房內毫無聲息傳出,因此接應的人還以為胡圖一定是與周遊攀交情,等候周遊毒性發作,所以不敢妄動。

  久無動靜,接應的人終於沉不住氣了。

  最先出現在房門外的兩個黑影,互相一打手勢,一人把風,一人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,悄然掩入。

  裏面有了動靜,是人體撞及條凳的聲響。

  把風的人是個老江湖,知道有異,發出一聲呼哨,猛地推開房門,雙手齊揚,打出數枚暗器,方拔出一把匕首貼門側門入。

  「砰砰!」爆炸聲傳出,火光閃耀,是火彈爆炸,房中火光與煙硝齊飛起。

  火光中,一身男裝的喬江東揮劍截出,劍虹一閃,把風的這位老兄連人也沒看清,匕首來不及護身,腦袋應劍飛落在壁角裏,屍體貼壁滑下。

  房中已無法逗留,火彈的火撲滅困難,地方窄小施展不開,勢難阻遏後繼而來的高手入侵。

  喬姑娘一咬牙,先擲出一具屍體,隨後閃出門外到了廊下。

  果然料中了,黑影從三方面湧起,屋頂也有人往下跳,刀光劍影觸目驚心,兇手們大舉出動,來勢如潮。

  「糟了!」姑娘心中苦叫,她必須把守住房門,阻止兇手們乘隙鑽入,失去了主動。

  「錚錚!」她架住一刀一劍,右側方一把短戟已乘機探入,猛攻她的下盤。

  她掏出了真才實學,一聲嬌叱,人化旋風身劍合一,側旋之下,錯開了短戟手下絕情,劍鋒乘隙探出,一沾即走,疾退八尺恰好接住了另兩人的聯手合攻。

  「啊……」使用短戟的人狂叫,胸腹交界處挨了一劍。這地方是要害,一下子死不了,卻痛楚難當,痛怎能不叫?

  這些人中,全是一等一的名家高手。

  姑娘固然藝臻化境,劍下無敵,但苦於不敢離開房門施展不開,而圍攻的人確也太多了,令她顧此失彼。

  片刻間便被逼陷在房門口,情勢殆危。

  危急中,院子裏突然出現五個黑影,有男有女,最接近廊下的青袍男士哼了一聲,沉聲大喝:「無恥鼠輩,都給我快滾!」

  沒有人肯聽他的,兩名黑衣人扭頭衝到,大喝一聲,一刀一劍發似奔雷。

  青袍人右袖一拂一抖,罡風似殷雷,剛近身的刀劍突然飛拋出數丈外,兩個黑衣人也狂叫一聲,跌翻在壁根下,爬起撒腿便跑。

  「把他們都廢了!」青袍人怒不可遏地叫。

  兩位女郎揮劍超越,裙袂飄飄,幽香隱隱,劍氣森森,衝上走廊時嬌叱乍起,擋路的三個人狂叫著抱頭逃命。

  雙劍衝進、側旋、乍分、乍合,如湯潑雪,宛若風掃殘雲。地下共掉了三條手臂,五支刀劍。

  就這麼片刻工夫,十餘名黑衣男女逃了個無影無蹤。

  喬姑娘困頓地倚門而立,火彈的火光仍在熊熊燃燒,照亮了她蒼白的秀臉,但精神尚佳,喜悅地嬌呼:「爹、娘、姨,你……你們都來了?」

  青袍人是在興隆酒肆,與周遊談得失的俊偉中年人。退敵的兩女,是喬夫人與真真姐妹倆。

  周遊曾經聽到喬夫人說,她妹妹真真夫家姓趙。

  其餘兩人,一是十七八歲的侍女,一是由於沒有機會動手,心裏老大不痛快的大孩子喬文英。

  青袍人跨入房中,一把挽住了女兒,柔聲說:「好了,爹總算不放心趕來看你。丫頭,怎麼只有你一個人?被人堵在房門口,怎麼啦?」

  「他……他受傷了……」

  「受傷?這……」

  「中了劇毒……哎呀!快去看他。」

  內間裏,不見周遊的蹤跡,燈火已經點燃,燈旁,擱著一枚灰藍色的寸半長怪針,細如牛毛,堅韌而富彈性,可嗅到一絲草霉的腥味。

  「哎呀!他……他呢?」姑娘驚惶地叫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。

  小窗已經被打破,喬文英急叫:「姐,恐怕他被人擄走了,你守住門大大的失策,你該守在房內的,完了!」

  「不要亂,讓我看看。」青袍人說,拾起燈旁的牛毛針,就燈下觀察。

  「國華,那是什麼?」喬夫人關切地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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