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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在下站出來,就是讓你有機會施展絕命連環刀絕技,以免你死不瞑目,因為在下已決定要你的老命。」

  「小輩,你大言了。」

  「事實如此。如果你以為你的飛刀,比中原三英的三劍突襲更具威力,也許你可以保全老命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擊敗了中原三英?」絕命連環刀驚問。

  「你何不問問他們?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回去問了。」

  身後,突然傳來刺耳的語:「不見得……」

  他一聲低叱,身形下挫側轉,雙手左右一揮。

  三把飛刀從他的喉間掠過,幾乎貼肌飛行。一枚鐵翎箭從他的頸後飛越,擦背領發出異響。

  如果他不挫身,不轉體,那麼,飛刀必定貫入胸膛,鐵翎箭也將貫入背心的心坎部位要害。

  他這一著,冒了天大的風險,但他成功了。

  就這樣,他保持原勢片刻,然後徐徐挺身恢復立姿,呼出深長的一口氣,收回張開的雙手,虎目中殺氣慢慢消溶,冷靜的工夫超人一等。

  絕命連環刀以雙手掩住胸前的七坎要害,一段樹枝已貫入體內,身形一晃,再晃,然後張口想叫,卻又叫不出聲音。

  最後,終於向前一栽,仆倒在草叢中,身軀猛烈地掙扎。

  後面,發射鐵翎箭的人,早已靜靜地仆伏在一棵大樹下,手腳開始鬆弛。

  風仍狂,雨仍暴。

  他分別瞥了兩人一眼,木無表情地大踏步離開。他知道,這兩個武林高手已經永遠向人間告別了。

  走了十餘步,他突然轉身大聲說:「閣下,你沒有出手,你成了今天這場殺戮的唯一見證人。

  「請轉告黑福神,我四海游龍沒惹他,並不表示我真的怕他,他已多次派出殺手來暗殺我,不能有下次,知道嗎?

  「他做他的江湖恐怖煞神,我做我的江湖浪人,彼此井水不犯河水,他無權要求周某在他面前俯伏,他那些恐怖屠殺手段也嚇不了我四海游龍。叫他離開我遠一點,因為在下已經開了殺戒。

  「在下也是一個嗜血的人,我與他是同類,同類相殘總該有一個去見閻王,不死不休的。他已經有了極高的成就,和我這個江湖亡命相搏值得嗎?朋友,下次你最好像今天一樣,不要對在下動手動腳,那是保命的金科玉律。」

  說完,他轉身走了。

  一個青衣人出現在絕命連環刀身旁,伸手扳正他的身軀,搖搖頭淒然長嘆一聲,喃喃地說:「關兄,但願你九泉瞑目,他已經給你活的機會,而你……唉!你真是一頭無知的老笨牛,而追魂箭劉老兄,更是自己走向屠場的牛,他把你的命一起送掉了。」

  在江湖闖蕩的人,先天上便具有嗜血的劣根性,內心中燃僥著一股出人頭地,以及不畏強梁不向人屈伏的烈火。

  世間真正練武志在強身的人,宛若鳳毛麟角,如果志在強身,何必在江湖闖蕩。

  不管江湖闖蕩者的心裏是什麼狀態,不管他走的道路是黑是白,行俠仗義也好,稱雄道霸也罷,那股燃燒著的烈火,是永遠不熄滅的,永遠隨軀體的存在而存在,除非他受到了慘痛的打擊,不然這股烈火便會強烈地燃燒起來,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。

  周遊心中這股烈火,已經燃燒起來了。

  他對那人所說的話,的確是他的心聲。

  他熱愛生命,當然不允許任何人毀滅他的生命,三番兩次的偷襲、暗殺,已激起了他求生的本能,撥動了他內心的烈火。

  如果這股烈火變得熾盛狂烈,後果是不堪設想的。

  時辰差不多了,他回到寶山神祠,進入破敗的大殿,向偏殿發出一聲輕咳,高聲說:「郭姑娘,我可以進來嗎?」

  「請進。」郭姑娘的語音清晰的傳到。

  踏入偏殿一陣暖流撲面而至。不僅是火燒得旺盛,火旁的郭姑娘本身就是一團火。

  郭姑娘身上已穿著停當,衣褲已乾,不知她有意呢,或是無意?勁裝上端的兩對鴛鴦扣並未扣上,露出粉頸一段三角形雪肌玉膚。

  她本來就身材豐盈,胸前沒有長劍的帶結遮掩,顯得更是撩人。她臉上綻起動人的羞笑,一抹紅霞更增三五分旖旎風情。

  「你的酒食我留著。」她低下螓首將食物遞過:「我不知怎麼感謝你才好。」

  老天爺,她這一低頭,身軀前傾,領口的那一角雪膚玉肌,一無保留地敞開在周遊的面前。這是誘人犯罪的場面。

  周遊沒來由的一陣心跳,身上的寒氣全消,手一伸,托住了她遞來的溫暖小手,目光落在她動人的面龐上。

  她感到不對,怎麼托手而不接食物?

  猛抬頭,便接觸到周遊那火熱的俊目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忸怩地低喚,重新低下頭:「周……周爺……」

  他呼出一口長氣,接過食物,淡淡一笑說:「勞駕,到大殿警戒,我得把衣袍烤乾,淋了半天兩,真吃不消。」

  「好。」她扭頭便走。

  「別忘了帶劍,有警就趕快退回來。」

  「好的。」她拾起劍向偏殿舉步,嫋嫋娜娜到了殿口,轉首向他送過一朵嫵媚動人的羞笑,再轉身走了。

  目送郭姑娘的身影消失,周遊低頭沉思。

  久久,他的眼中掠過一道奇異的光芒。

  他想起假書生冒充妓女的喬江東,喬純純。

  「這年頭,姑娘們是愈來愈大膽了。」他微笑自語。

  他的目光,在四周掃視了許久。最後,落在火堆旁不遠處,那隻小提籃上。

  一個女人在荒郊野地裏亂跑,手中帶了一隻小提籃,本來是極平凡的事,手上掛著一樣東西,免得一雙手沒地方好放。

  女人在任何地方行走,兩手空空地的確不知該怎麼放才好,就算有一條羅帕吧,也顯得賢淑雅致些。

  他瞥了偏殿一眼,當然無法看到郭姑娘。如果能看得到,這位郭姑娘未免膽大得離了譜啦!

  喝乾了壺中酒,一不做二不休,他脫了個精光大吉,面向著偏殿。他不信郭姑娘敢向這裏偷瞧,就算是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偷看。

  揭開籃蓋,首先便嗅到一縷女性特有的幽香,這種用柳條精工編制的小籃,本身就具有防水的功能,裏面貼了一層油紙,水無法滲入。再就是一塊抽布,包著一些東西。解開油包布,一襲月白色的褻衣褲入目。

  「原來她早有在外住宿的打算。」他心中自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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