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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六


  郭姑娘渾身濕透了,心中焦急,跟在他身後大聲說:「周爺,逃不是了局,難道不可以和他們拚嗎?」

  風狂雨急,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,視力與聽覺皆大打折扣。

  周遊在前面領路,正越過一處小山腳的樹林,說:「這不是時候,但快了,過不了多久,他們就要追散啦!在這一帶分開追搜,風雨掩去痕跡,想不分散勢不可能。我不希望在這種惡劣天候下,受到大批高手圍攻,不打沒有把握的仗。」

  「我們好像未能擺脫他們的追蹤。」

  「所以我猜出他們無一庸手,而且志在必得,讓他們消耗部分銳氣,對我們有利。該加快了,來,我助你一臂之力。」

  郭姑娘緊走幾步,伸出右手。

  周遊挽住她的手膀,腳下速度增加。

  大雨傾盆,山林中的雨勢是相當驚人的。

  「我們到了何處?」郭姑娘喘息著問,她已經有點不支,這一陣奔跑在一個姑娘來說,是相當吃力的。

  她覺得周遊已用了全力,這種長距離越野的雨中奔跑,絕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支持得住的,周遊的喘息加劇便是最好的說明。

  「誰知道呢?」周遊說:「已經逃了七八里該無疑問,目前身在何處,只有等天晴了才知道。」

  「你對附近偵察多日,不是很熟嗎?」

  「可惜絕大多數所在,我都沒有到過。」

  幸而是夏天,不然真令人受不了。

  但在狂風暴雨中奔了七八里,也真夠他們受的,體內的溫度因大量損毫體力,先是熱氣蒸騰,然後是逐漸冷卻。

  「這樣逃命真夠辛苦和狼狽的。」郭姑娘說。

  「他們比我們更苦。」周遊語氣平靜,毫無憤怒:「誰能支持得住,誰便是勝利者。」

  「我希望看看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。」

  「你可以如願以償的。」

  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「因為我正打算解開這個疑團,以便日後有所提防。」

  地勢上升,林更茂草更深。

  到了一處坡頂,恰好是一處林空,視線廣闊,雖然大雨如注,仍可看到半里內的景物。

  周遊腳下一慢,最後止步四顧,欣然說:「我記得身在何處了,西面山溝對面的山坡,有一座久年失修的寶山神祠,我們跑到寶山來了,再往西便是中梁山。」

  「附近可有村落?我感到很不舒服。」郭姑娘一面說,一面將手搭在額上擋雨,向西面張望。

  周遊的目光,第一次正式落在她身上,不由臉面一紅,趕忙轉目他顧。

  郭霞的綠勁裝本來就很貼身,經過大雨一淋,更是曲線畢露,玲瓏透凸,真是夠瞧的了。

  郭霞尚未發現自己的狼狽相,黛眉緊鎖不勝憂慮地說:「如果在西面,他們的人會不會已經到達神祠了?」

  「很可能。附近即使有村落,也被他們佔住歇息了,山上是沒有村落的,要找村落只有往回走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這場鬼雨,恐怕一整天也不會歇止。」

  「糟了!我們……」

  「我們目前最需要的,是一堆火一籃食物,有酒更妙。」他抹掉了臉上的雨水說。

  「你在癡人說夢。」郭姑娘笑了,白了他一眼,臉上的愁雲因而暫時消散,這一笑美得出奇,左頰出現一個深深的醉人酒渦。

  「在緊要關頭,我從不裝癡說夢話。」周遊開始將衣袂在腰上掖緊。

  「你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我們得冒險了。再這樣往山上逃,我不要緊,你難免會受風寒的侵襲,傷起風來可不是好玩的。」

  「要冒險?這……」

  「走,到寶山神祠。跟在我後面,保持一丈距離,務必留心身後的動靜。」他一面說,一面向左下山。

  走了十餘步,他扭頭回顧。

  郭姑娘跟在他身後,左手仍緊握著小提籃,不時回顧身後,臉上有緊張的神色流露。

  「這樣走會死在一起的。」他微笑著說。

  郭姑娘醒悟,跟得太近了,吁出一口長氣說:「我真有點害怕。」

  「告訴你實話,我也害怕。」他笑笑說:「害怕並不丟人。人如果不愛惜自己的生命,活著不但危害自己,也危害別人,這種人禽獸不如,不如早死以免害人害己。

  「害怕就是自衛的本能,這種本能可以讓你發生力量趨吉避凶,在緊要關頭幫助你度過兇險難關,可發出神奇的力量幫助你死中求生,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。

  「當然,如果你害怕得手腳發軟,又當別論,那不是害怕,而是絕望的崩潰,失去了求生的意識。那時,說什麼都沒有用了。」

  郭姑娘靜靜地注視著他,臉上漸漸湧起堅毅的神色。

  他突然伸手,輕柔的抹去郭霞從額上流下的一串雨水,最後停在郭霞的頰旁,微笑著說:「不要擔心,知道嗎?即使有兇險,你我一定可以平安度過的。走吧!留心身後。」

  降下山溝,溝水暴漲,嘩嘩有聲,耳力大打折扣。

  他突然在溝旁止步,大聲說:「郭姑娘,佔住上方。」

  風聲呼呼,雨聲陣陣,溪水奔流嘩嘩作響,他竟然發現了警兆。

  郭霞知道他有所發現,急向上搶。

  「劍給我!」他鎮定地說。

  郭霞如受催眠,快速地解劍拋過。

  溪流寬約兩丈,濁流洶湧下瀉,奔騰澎湃碎珠濺玉,可知溪水並不怎麼深,但因坡度大而水流極為湍急,溪底的崖石形成一陣陣激流,掉下去可就不容易爬起來了。

  下游十餘步外,出現第一個青衣人。

  大雨如注,不易看清面目。

  那人並不往上走,站在風雨中像個石人。那雙似有森森冷電的鷹目,並不因額上流下的大量雨水而有所眨動,那股懾人的、冷厲的、威猛的氣勢,以無形強大壓力向他倆洶湧而來。

  草梢一分,左方出現第二個青衣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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