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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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龍的情婦叫春鶯五娘,姓房,所以也叫房春鶯或房五娘,是蘇杭一帶的著名女飛賊,在南京以東地區,她也算是名號響亮的人物,甚至比江南三嬌還要響亮些,武功的根柢也深厚得多。 「婁老兄認為先到湖廣安頓,再召請朋友準備日後捲土重來,孔兄到底有何高見?」北魔試探對方的口氣:「目下他們正在商議動向,很可能徵詢咱們的意見,咱們該先拿定主意,是嗎?」 「于兄,其實無所謂主意。」東龍是個直性子,該說就說:「咱們應婁老兄之請前來助拳,成功與否並無任何保證,咱們已經盡了力,對不對?目下被逼放棄,也就表示咱們助拳的道義已有所交代,日後的動向,那是咱們自己的事。 「助拳是臨時性的,事了當然橋歸橋路歸路,要咱們到湖廣安頓,算什麼?去做老太爺呢!抑或去做聽差? 「再說,咱們自己的山門還要不要?我常州的家還要不要?我的基業,我的弟兄,我的籌錢行業,我不趕回去照料,要不了幾天就可能被別人奪走了。 「于兄,你不會是丟了基業,被人搗了山門,成了喪家亡命,才跑來替婁老兄助拳來的吧?」 「開玩笑!」北魔似乎認為東龍問得不禮貌:「我北方的基業穩如泰山,我來時把三位拜弟全請到了山門照料。我回去的心念比任何人都急切,離開太久是犯忌的事,誰知道哪一天,冒出一個雄心勃勃的雜種,搗山門奪買賣挑戰,並非不可能的事。或者強鄰吞併,像藍老大謀吞河南一樣的事故更可能發生。 「只是,這裏的事失敗,咱們仍然感到臉上無光,遽爾撒手,實在也有點過意不去,心中始終有點虧欠感。」 北魔耍手腕耍得不夠高明,立即引起春鶯五娘的反感。 「于爺,你這就不上道了。」春鶯五娘的話鋒利得很:「其實你的確急切回家,卻想把責任往我們身上推。 「你要是礙於情面,願意跟婁老去湖廣,悉從尊便,你們的交情深厚嘛!應該的。至於我和老孔,不走南走東,早點回常州,免得讓那些不知死活的冒失鬼,乘老孔不在,也來玩一次吞併奪權的老把戲,弄得有家歸不得,這才叫慘呢! 「你當然不怕這種事發生,你有三位情深義重的拜弟可托,但不知你那三位拜弟是否真的可靠?」 「好了好了!房五娘,你那張嘴實在厲害得很。」北魔臉上訕訕地:「就這麼辦好了,咱們採取同一行動,不到湖廣回家去吧!」 「這才對呀!」東龍顯然早就與春鶯五娘商量過了:「早些回家以免夜長夢多,畢竟咱們曾經盡了力,道義已有所交代。他娘的,這次真是羊肉沒吃到,卻惹了一身膻;什麼都沒撈到,大虧老本。」 「人算不如天算。」女魃也大發牢騷:「本來實力足人手多,早就可以把路武揚的山門搞得煙消火滅,偏偏平空冒出一個飛災九刀,屠掉了咱們將近一半人手,而至功敗垂成,藍老大飛災上身,咱們也跟著橫禍及體,真是皇天不佑,命也!」 「提起這個混蛋,我總有點毛骨悚然的不吉預感。」東龍真有點神色不安:「呂姑娘,令師姐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?」 「沒有。」女魃憂形於色:「按理,妙劍功曹應該有倖存的人出面善後,讓咱們知道妙劍功曹遭了什麼禍事,是怎樣被殺被誰所殺的。家師姐也應該有人脫逃,她的女弟子都是十分機警的人。 「可是,竟然沒有一個人留下,現場的死屍證明的確有人脫逃這次劫難,我們只能猜測是兩把刀做的好事,卻不知道真正的實情。 「如果家師姐真的落在飛災九刀手中,這混蛋一定會有所舉動的,事實卻證明他並無舉動,只像鬼一樣忽隱忽現,委實令人擔心。」 她卻不知道,妙劍功曹被殺,樹倒猢猻散,爪牙們一哄而散,隱姓埋名溜之大吉。眾香谷主碩果僅存的兩侍女,也悄悄連夜出城遠走高飛了。 如果她知道眾香谷主落在飛災九刀手中,最後又被毒牡丹和西門小昭擒獲,恐怕早就唆使北魔丟下藍老大的事,遠走高飛避禍了。 飛災九刀所提娶她的條件,她寧可死也不肯接受。 像她這種生活糜爛得不能再糜爛的江湖浪女,哪能跑到窮鄉僻壤去乖乖做賢妻良母?那豈不成了籠中的鳥?涸井裏的魚? 「我想,飛災九刀會來找你的。」東龍並非有意危言聳聽,而是憑經驗作正確的判斷:「襲擊妙劍功曹的人,確是飛災橫禍兩九刀,死屍的創口,逃不過行家的法眼。你姐妹與酆都五鬼計算飛災九刀的事盡人皆知,那狗王八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。呂姑娘,我覺得你還是早些遠走高飛比較安全些。」 「老實說,我的人手眾多,我並不怕飛災九刀。」北魔的話表現夠強硬,其實外強中乾:「他真要不肯甘休來找咱們的晦氣,他來好了。不瞞你說,我對屠龍劍客那老狗,確也……確也……」 「確也心中怕怕。」春鶯五娘仍不敢過挖苦北魔的機會:「而飛災九刀卻震懾得住屠龍劍客,你居然不怕飛災九刀。好,等飛災九刀來了,我看你大發神威怎樣抓死他,我相信他一定會來得很快。」 「胡說八道。」北魔氣往上沖:「房五娘,你他媽的烏鴉嘴……」 「我是憑經驗推測……」 「狗屁!」 「你不敢聽?其一,他一定會來找藍老大,藍老大那些人就在前進院;其二,呂小妹欠了他的債,他不來討債才怪。不管他來找誰,你都得參與。除非……」 「除非什麼?」 「立即遠走高飛。」 「哼!我魔鷹不是膽小鬼。」 「也許吧!」 兩人正在你嘲我諷,鬼面神帶了兩名隨從匆匆入室,神色不安,先向四人行禮問好,不等四人啟口,便自袖中取出一封拜帖。 「李小狗派人交來呈帖。」鬼面神嗓音都走了樣:「家師請兩位前輩過目。」 那帖是給鬼面神的,具名是飛災九刀李大爺。帖上附言,簡單明瞭: 「鐵城應約在場六位,請隨時防範李某襲擊,不死不散,務必加意提防,毋謂言之不預。」 哪能算是拜帖,而是不折不扣的警告函。 「小狗好大的狗膽!」北魔似乎氣沖牛斗,拍著桌子表示自己的憤怒和勇敢:「上次他不戰而逃,居然仍敢向咱們六人示威,他是不想活了,叫他來,我等他來,這混蛋實在太可惡!」 「請問孔前輩有何高見?」鬼面神頗感滿意,轉而徵詢東龍的意見。 「他既然要來,不等他行嗎?」東龍心中暗暗叫苦,口中卻不能不保持尊嚴:「婁老哥呢?他可有應變的打算?這可不是好玩的。」 「家師請兩位前往客院商量對策,可否這就前往?」鬼面神套牢了他們。 「好吧!這就走。」 東龍走,北魔豈能人後? *** 半個時辰後,北魔匆匆返回。 片刻,十餘名爪牙悄悄地離店,帶走了行囊。最後,北魔帶走了女魃,從客店的側門開溜。 表現得最勇敢、胸膛拍得最響、嗓門叫得最大聲的人,也是最靠不住的人。 北魔就是這種人,時不我留,再不遠走高飛,可就來不及了! 當毒手睚眦一群人,發現北魔不辭而別,食言背信一走了之後,立即引起一陣恐慌,似乎人人自危,即將大禍臨頭般驚慌失措。 前後不到一個時辰,興隆老店像一艘即將沉沒的船,眾魔像是船上的老鼠,在一個時辰中,跑了個精光大吉,被飛災九刀一封拜帖嚇跑了。 *** 飛災橫禍兩九刀的威望和地位,驟升上三十三天。 江湖朋友叫出兩句可笑的行話:「遠離飛災,休惹橫禍。」 的確可笑,誰敢接近招惹飛災橫禍? 南關城的右門關牆外側,兩個村夫打扮的人低聲交談,目光卻落在出關的一批騎士背影上。 「除了北魔女魃,都在。」扮村夫的人說。 「當然不在,在的話,程姑娘會現身的。」另一位村夫是飛災九刀,第一次不穿黑衣,第一次化裝易容掩起本來面目。 「李大爺,我算是服了你。」村夫似乎有無限感慨,原來是靈劍周元坤改扮的。 「怎麼說?」 「咱們集合了武林眾多的精英,不少叱吒風雲的高手名宿,他們毫不在意,依然耀武揚威。你的一封警告帖,就把他們嚇得落荒而逃。你的飛災刀,可把他們殺慘了。」 「周前輩,你很幸運。」飛災九刀對路莊主的人仍有點不滿。 「我知道,這一切幸運,可說出於老弟所賜,也可說是由小女帶來的幸運。」 「這與令媛……」 「你在藏劍山莊途中,自無法和尚的魔掌下救了她;從此,你不忍心向她下手,愛屋及烏,你也澤及她的親朋好友。這份情誼,河南同道不敢或忘。」 「或許,是我對你們多少懷有幾分敬意吧!讓黑道豪霸在地面上胡作非為,畢竟不是什麼好事。哦!你們對付得了他們嗎?」 「有七成把握。」 「呵呵!有三成把握我也幹。」 「所以他們注定了要償付這筆血債。你準備何時返回重陽街?」 「不一定。」 「到開封我家玩玩,怎樣?小蕙不僅對你感恩,而且很喜歡你,她會做一個盡職的好導游,也想向你請教武功秘學,你不會嫌棄寒舍簡陋吧?」 「前輩盛情,在下心感。」飛災九刀婉拒:「只是在下與西門大叔還有不少瑣事待理,很可能在外地浪跡一段時日。他日有暇途經貴地,當趨府拜侯。時辰不早,該就道了,告辭!」 「珍重,容圖後會。」靈劍失望地道別。 飛災九刀抱拳一禮,轉身大踏步走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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