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一二八


  「在城內的許昌老店。」東龍說:「這幾天他成了大忙人,天一黑就不在店中了。明天,兄弟再陪諸位去見他,稍後兄弟先派人進城知會一聲,好讓他寬心。」

  「哦!對方到底來了些什麼人物,居然連婁老兄也憂心忡忡,四出向朋友告急?」

  「據兄弟所知,最使婁老哥感到棘手的,好像是中州三傑,以及威震大河兩岸的無敵金刀單刀童宇。

  「老實說,一比一,婁老哥勉強可以接得下二傑擎天手張均,卻對首傑金犀劍客姜成懷有強烈戒心。計兄來了,婁老哥該算是吃了定心丸啦!」

  「呵呵!可不要對兄弟寄以厚望。」火麒麟表面客氣,心中得意已極,誰不喜歡奉承?得意自在意料之中:「三年前兄弟與他鬆了鬆筋骨而已。」

  「兄弟聽說過這件事,計兄沒贏,也沒輸。」東龍可不是氣量大的人,口氣一變:「但願這次計兄再和他鬆鬆筋骨,分個高下輸贏。

  「德安藍老大這次大散家財,敦請各方豪傑助拳,而且答應事成之後,把河南劃分勢力範圍,以酬謝朋友們助拳的盛情。

  「據婁老哥說,分給計兄的地段,是開封大河以北各府州,將與京師的雲裏飛虹馬老大的地盤相鄰,計兄想必應付得了。」

  「呵呵!馬老大的爪子,如果不自量力向南伸下來,兄弟保證可以把他的爪子砍掉。」火麒麟傲然地說,不理會東龍的不快:「他那些爪牙固然都是一流的,兄弟的手下更是一流中的一流高手。」

  東龍越聽越感到不是滋味,立即改變話題,暢談些江湖見聞武林秘梓,保持友好的氣氛。

  ***

  掌燈時分。

  客店人聲嘈雜,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刻,落店的旅客進進出出,店伙忙碌地招呼旅客安頓,誰也懶得理會分外的事。

  東龍一群人不在店中進食,天沒黑就走了。

  客院中,火麒麟五個人,也許是旅途有點困頓,所以並不外出走動。

  小院子裏張掛有兩盞長明照明燈籠,進出的人走動無所遁形。

  一名店伙與一名店中的僕婦,捧了食匣提著食籃,匆匆踏入小院走廊。

  東龍留下兩個人,負責照料所有的上房,經常保持一個人警戒,不許閒雜人亂闖,店伙不是閒雜人,連酒食也送進來。

  酒菜就送到小客廳,火麒麟五位旅客已等得不耐煩。

  「真抱歉,客官。」中年店伙一面擱下食匣一面陪笑道歉:「今晚落店的旅客比平常多,廚下忙不過來,送晚了片刻,請客官見諒,真對不起。」

  僕婦俐落地擺放酒菜,八菜一湯,再奉上一罈十斤重的高粱,上品徐沛一鍋頭,笑吟吟地請客官驗封。

  一名中年人大概是行家,仔細地檢驗畢,滿意地拍開泥封的罈蓋,酒香撲鼻。

  「好酒!真正的陳年徐沛高粱。」中年人滿意地稱讚,向店伙揮手:「你們可以走了,我們自己來,不要你們招呼。」

  「那麼,小的告退。」店伙卑謙地行禮,領了僕婦出廳走了。

  站在院口走道旁的警哨,毫無戒心地目送店伙和僕婦離去。

  十斤一鍋頭,可以醉倒十條牛。

  但對真正的酒鬼來說,五個人十斤酒不算一回事。

  火麒麟五個人,是真正的酒將酒豪。

  但不久之後,警哨無意中踱近廳口,聽不見任何聲息,不由疑雲大起,好奇地急趨廳口,向裏偷瞄。

  五個人,全趴伏在桌上像是醉倒了。

  這位警哨十分機警,心中一動,疾奔入廳。

  「計前輩……」警哨拍拍火麒麟的肩膀大叫。

  沒有反應,警哨一驚,猛地將人扳起,驚得跳起來,臉色泛灰,手一鬆,火麒麟砰然而倒。

  「死人……」警哨發瘋似的大叫:「王兄,王兄,快來,不好了……」

  王兄,是另一名警哨,呆在房內等候換哨,聞聲急急啟門搶出。

  火麒麟五個人,身軀早已僵了,七孔流血,但死狀卻十分安詳,是毫無痛苦地死去之後,血方從七孔溢流而出,血色有點泛灰。

  這是不可能的事,七孔流血,必定死時十分痛苦才有的現象。

  五個人毫無死時痛苦的跡象,而確又七孔流血。

  「中毒!」另一名警哨王兄驚叫,可知必定是有經驗的行家。

  廳口人影乍現,店伙和僕婦去而復返。

  「不錯,是中毒。」僕婦獰笑,當門而立擋住去路:「藍大爺等於是斷了一條得力的手臂,獲勝的機會又減少了兩三成。

  「結果,他兄弟倆將僅有死路一條好走,朋友都死光了,錢財也花光了,他如果不被殺,就會自殺,這就是他兄弟倆注定了的下場。」

  「哼!是你兩個狗東西下的毒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你們是路莊主派來的人?」

  「不是。」

  「那你們為了什麼?」

  「為了討債。」

  「討債?什麼債?」

  「受侮辱,受迫害,毀我終生幸福的債。」

  「你是……」

  「毒牡丹程貞。」

  「咦!你……你不是無……無雙秀士的……的……」

  「的情婦。你要死了,該閉嘴了。」

  「砰!」另一位警哨先倒了。

  王兄向桌上一仆,也倒了。

  程貞突然打一冷戰,也直挺挺的向前仆倒。

  扮店伙的人呃了一聲,摔倒在她腳下。

  廳口,出現高瘦的北魔魔鷹于天才,背後跟著兩位僕從,鷹目炯炯不怒自威。

  一名僕從搶出,要入廳擒人。

  「不可進去,裏面充滿了奇毒氣流。」魔鷹大聲喝阻:「用飛爪百練索先把他們拖出來。」

  僕從應諾一聲,取出飛爪百練索,拋出飛爪,把一男一女拖出,熟練地搜掉身上所有的器物零碎,然後上綁,擱在一旁。

  「你們留一個人看守,小心潑婦的餘黨偷襲。」魔鷹鄭重叮嚀:「我帶人進城去找藍家兄弟,他兄弟的人,該由他們處治。告訴前來善後的人,千萬不可亂動桌上的菜餚,菜餚裏面一定下有致命的毒藥。」

  ***

  許州驛在南外城大街的西面,佔地廣,官舍甚多,一座大城的驛站,果然不同凡響。

  站前停車駐馬的廣場,就有十畝大小,一次可以接待十餘位攜帶家眷的官員,可知規模之大。南首的廄房西端,有幾間堆放鞍具與草產的庫房,其中有幾間無人照管,白天也很少有驛丁光臨,更不可能有外人接近。

  已經是二更天,其中一間空庫有了燈光。

  一隻木箱當桌,兩塊木板作凳,點起了一根牛油大燭,箱上放置有攤開的荷葉包,盛著冰冷的菜餚。一個朱紅酒葫蘆,一疊煎餅。

  折樹枝當筷,就葫蘆喝酒,粗獷中有豪氣,江湖朋友隨遇而安,吃喝就是這副德行。

  兩位九刀分坐兩側,盤膝而坐相當寫意地傳著酒葫蘆喝酒。

  「你好像鐵定了心,要做一個浪人了。」飛災九刀笑笑說:「不見老婆,也不見女兒,老天爺!你真放得下?我算是服了你。」

  「我能不放下?」橫禍九刀將酒葫蘆遞過,臉上神情毫不激動:「碧落宮建在她娘家的產業上,一女一兒在碧落宮關上的宮門教養,而我絕足不踏碧落宮門半步。

  「我那個家,那張床,她也很少逗留。小老弟,你閉上眼睛想一想那種情景,換了你,你放不放得下?」

  「抱歉,我沒有這種經驗,我……」

  「不需要經驗,只要設身處地想一想就知道了。」

  「你不接受她所解釋的理由?」飛災九刀轉變話題。

  「小老弟,你相信?」

  「我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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