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一〇五


  生死相決,不是印證較技,不需相讓,出手可能就是致命一擊。

  老太婆其實不是虛探,功貫杖身潛勁澎湃,突然向前疾吐,反而先一步搶攻。

  飛災九刀的刀短而輕,按理絕不可能用刀封架,必須閃避游走,找機會切入反擊。

  又是意外,尖刀竟然拂出搭杖。

  刀身閃電似的搭住杖尾,龍吟虎嘯陡然迸發。

  一沾即分,兩個人同向左側閃移兩步,勁氣激盪,分開後刀和杖皆餘音隱隱。

  冥婆臉色一變,杖撼動了兩下。

  「你……你迫回我……我的陰煞大潛能……」冥婆的嗓音走了樣:「我不信!」

  「錚!」刀光一閃,人影重現,尖刀的刀身,平搭在壽星杖的尾部近尺處。

  「你不信,再發勁吧!」飛災九刀的左掌,搭在握刀的右掌背上,馬步略沉:「挑得開在下的刀,在下放你一馬,不然……哼!」

  一聲厲叫,冥婆雙手上挑,馬步疾沉,勁道發出山洪,用上了平生所學。

  刀上升三寸,片刻,杖開始逐分下沉,龍吟虎嘯聲漸增,刀身閃爍著懾人心魄的熠熠光華,似乎重量突然增加了十倍,百倍,將杖逐分往下壓。

  尖刀厚背薄刃,不宜加重壓力,那會將刀身折斷,是不便用力的輕型刀,甚至不宜用砍劈二訣馭使,用這種刀比力,簡直開玩笑。

  雞卵粗的壽星杖,竟然抬不起小小的尖刀。

  僅片刻間,冥婆大汗徹體,握杖的雙手,呈現小幅度的顫抖。

  飛災九刀寶相莊嚴,額面也汗光閃亮,呼吸像是停止了,人與刀沉穩得有如嶽峙淵停,任何外物異象也撼動不了他的情緒。

  當冥婆的馬步漸向下挫,膝的彎度增加時,旁觀的四鬼大驚失色。

  「師叔……」大鬼駭然低叫。

  「咱們上!」二鬼咬牙叫。

  青衫客搶出,一拉馬步,左掌虛引。

  「咱們再來玩玩。」青衫客沉聲說:「你們四個一起上,把你們的五毒陰風抖出來吧!」

  「咱們用劍!」四鬼沉喝,伸手拔劍。

  「不要臉!你們輸不起。」青衫客大罵:「該死!我不該將刀丟掉的。」

  赤手空拳鬥四把劍,青衫客真有點心怯。

  「不許妄……動……」冥婆吃力地叫,聲落,口角有血溢出。

  「收勁!」飛災九刀低喝:「你該已修至收發由心境界,在下讓你的先天真氣徐匯丹田。」

  冥婆徐徐呼出一口長氣,雙手不再顫抖。

  一聲刀吟,尖刀脫杖。

  冥婆連退三步,幾乎失足坐倒。

  「師叔……」四個鬼同聲驚叫。

  「我很好。」冥婆以杖拄地,緩緩佇穩用衣袖拭口角的血跡,臉色泛灰,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年,眼中厲光已隱,這才像一個蒼老的老太婆。

  「帶了你的人,走,走得越遠越好。」飛災九刀收刀入鞘:「最好回酆都苦修,今後不要讓我飛災九刀碰上你們,不然,哼!」

  「閣下,我三師弟的仇……」大鬼厲叫。

  「你給我閉嘴!」冥婆沉叱。

  「師叔……」

  「你們謀殺他在先。」冥婆居然講起理來了。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即使他殺了你們的老三,也是應該的。」

  「是他殺的……」

  「如果是他殺的,今天你我全都得橫屍此地,蠢材!你們還不明白?」

  「這……哎呀!」

  「你叫什麼?」

  「那天晚上,如果不是這個傢伙躲在外間……」大鬼指指青衫客。

  「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客店。」青衫客說。

  「李小輩只砍斷老三的手臂,那外間的人……」

  「只有一個可能。」二鬼急急接口。

  「誰?」

  「女魃!」二鬼肯定地說。

  「師叔,咱們走。」大鬼咬牙切齒說。

  冥婆瞪了飛災九刀一眼,轉身便走。

  五人匆匆走了,飛災九刀呼出一口長氣。

  「你又顯得心事重重了。」旁觀的青衫客苦笑。

  「是的,煩人。」

  「女魃?」

  「我又不能說謊。」

  「真是女魃殺的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就是那個什麼呂綠綠或是呂春綠?」

  「別提了好不好!」

  「你和她……」

  「大叔!」飛災九刀大叫。

  「好好,不說就不說。天曉得,女人!」

  「天下間千萬蒼生中,有一半是女人。」飛災九刀舉步往東走:「別笑我,大叔,你也在為女人而煩惱,我沒說錯吧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床上多了一個人,一定是男人。」飛災九刀情緒開始轉佳:「多一個女的,絕不會鬧分居,女人可以忍受床上多一個女的,但男人絕不會容忍床上多一個男人。

  「男人有三妻四妾平常得很,女人有兩個男人一定會打破頭。武則天一代英明女皇,就因為多有兩個男人,便成為千秋唾罵的對象……」

  「你有完沒有?」青衫客又氣又急怪叫。

  「完了完了。」飛災九刀怪笑:「趕兩步進城,找酒樓填五臟廟。」

  「我說過我作東。」

  「先謝啦!這一段路,大概不會有人打劫了。」

  「天殺的!我一定得找一把趁手的刀。」青衫客自怨自艾:「沒有刀,活得一定很艱難。」

  「你現在才明白呀!我替你再弄到一把刀。」

  「我也先謝啦!」

  「喂!我替你想起一個妙綽號。」

  「什麼綽號?」

  「我的綽號叫飛災九刀。」

  「誰都知道你是飛災九刀。」

  「飛災橫禍。」

  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「你叫橫禍九刀。」

  「什麼?橫禍九刀?多難聽。」

  「越難聽越響亮。」

  「不要!」

  「一定要。飛災橫禍走在一起,咱們把江湖搞個天翻地覆,妙極了!」

  ***

  北門內的申伯祠左首不遠處,有一座本城最有名氣的申州酒樓。

  兩人一進店堂,見多識廣的店伙計便心中叫苦。

  再登上樓座,跟來照料的兩名店伙直打哆嗦,說話也結結巴巴,能說會道的嘴巴,似乎塞進了一枚麻核桃。

  六味下酒菜,先來四壺高粱燒。

  樓上分三間,有三十餘副座頭,食客不多,只有四成座,食客有一半是江湖豪客。

  飛災九刀選申州酒樓喝酒是有用意的,申州酒樓的食客以江湖豪客居多。在這種地方傳播消息謠言,是最理想的所在。

  「伙計。」飛災九刀拍拍斟酒伙計的肩膀和氣地說:「我們自己照料,你請便。」

  「是的,客官。」店伙唯唯應諾。

  「我叫飛災九刀,他。」飛災九刀指指坐在上首的青衫客:「橫禍九刀。不招惹我們,就不會有飛災橫禍。勞駕貴店的伙計們招子放亮些,別讓那些吃了豹子心老虎膽的人,來找咱們飛災橫禍。」

  「是的,客官,小的已受到東主關照,儘管勸其他的客官遠離兩位。」

  「遠離飛災橫禍。」

  「小的告退。」

  「請便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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