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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▼第二十五章 惡少逼供

  離魂門的南宮,是招待外賓的一處隱秘的客院,都是古樸的房舍,稱之為宮名不副實,與主宅有一段距離,而且設有一些隔離的防險建築物。

  慕容門主與宇內一些江湖大豪一樣,對往來的其他大豪懷有戒心,除了真正的知交之外,從不把具有實力的同道請到主宅安頓。尤其是像威麟堡這種實力更強大,行走時帶了一大群爪牙的大豪,一旦安頓在主宅,有如引鬼上門開扉迎虎。

  這是黑道人士共有的心態,不足為奇,大豪與大豪之間,只有利害關係,而無真正的道義交情,儘管口頭上稱兄道弟透著萬分熱誠真摯,內心裏卻爾虞我詐步步提防意外。

  客院的大廳門窗緊閉,絕無任何燈光外洩,廳內燈火明亮,主客雙方似乎不太融洽,氣氛不佳。

  慕容門主夫婦,帶了四位執事人員前來南宮,與佳賓把晤,本來應該賓主盡歡的,事實似乎正好相反。

  范堡主與堡中有頭有臉的人皆在座,愛子范豪與愛女范梅影也在旁侍立。

  那位扮莊稼漢的老鄰居陰差翟陽,是唯一的外客,跟在慕容門主的三位執事人員身旁,在堂下的案桌坐在一起,像個冷眼旁觀客,漠然的神態表明他是個深藏不露的人,一個傳聞中的走陰人,就是這副德行。

  「范兄,不是兄弟不信,而是人言確鑿,事主也指天誓日咬定,兄弟能不懷疑?」慕容門主用笑吟吟的態度說話,標準的笑裏藏刀臉目:「這也難怪,十餘萬兩銀子,可買漳河半條河水。我離魂門養有兩百個人,一年的開銷也不過一萬五千兩左右。」

  「慕容兄,兄弟也指天誓日保證,銀票絕無其事,那小子信口雌黃,輸急了的賭混混就是那副德行,這種人的話還能信?」范堡主不安地加以解釋。

  「呵呵!范兄,逍遙公子並不是輸家,他跟在諸位後面,像並不太饑餓的狼,伺機撲噬信心十足的花面老公狼。要不,范兄還用得著請兄弟埋葬他?」

  「兄弟不是無力埋葬他,而是他身邊潛伏了一大堆江湖混混很討厭,這些人躲在一邊來暗的渾水摸魚,兄弟確是窮於應付。仗慕容兄的神威,除去了元兇主惡,兄弟就可以專心一志收拾那些混蛋了。」范堡主盡量迴避銀票的誘人主題,甚至不介意對方的冷嘲熱諷。

  當然,他心中恨得要死。

  「范兄,咱們談的是十餘萬兩銀票的事。」慕容門主緊緊地把主題拖回。

  「那是莫須有的事,慕容兄。」范堡主心中恨極,但臉上神色依然不變:「那小子的金銀,兄弟已隨車馬一併奉送給慕容兄了。」

  「范兄,兄弟不是一個貪心的人。」

  「慕容兄是有口皆碑的輕財重義朋友。」

  「誇獎誇獎。俗語說:錢財如糞土,仁義值千金;兄弟講仁義,也希望朋友也能講仁義。從這裏往西北一帶,有幾家大農莊,因欠稅而被督稅沒入田產,毛崗口村史家,就有一千三百頃地。假使兄弟能有三五萬銀子,可以乘官府拍賣而無人能買的好機會,買下上萬頃一天也走不完的好地。呵呵!范兄能幫助兄弟完成這心願,只要范兄稍稍講仁義,兄弟就安安逸逸過十輩子了。」

  「哈哈!慕容門主真會講笑話。」二堡主神劍勞修武忍不住發話了:「沒有人能安安逸逸過十輩子,連當今的朱家皇帝也如此。」

  「朱家萬歲……」

  「秦始皇就想活萬歲,但皇朝只傳了兩代。俗語說:衙門錢一蓬煙;生意錢六十年;田地錢萬萬年。閻知縣的珍寶就是標準的衙門錢,貪黷得來容易,一下子就人財兩光像一蓬煙。貴地臨漳有幾位靠商經營起家的人,暴起暴落的暴發戶也傳不到兩代六十年,反而是平平實實不窮也不富的,能保持百年老字號。慕容門主有了那麼多田地,至於是不是能保有萬萬年,能否十代子孫永享餘蔭,恐怕靠不住,史大戶就是現成的鏡子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貴地是石虎的九華宮舊址,請教,九華宮安在?當年鄴都三城皇畿安在?尊遠祖燕帝慕容雋、慕容垂,都曾經在此地建都,大燕江山而今安在?所以,擁有太多的田地也靠不住的,慕容兄。威麟堡雖然不算是威震天下的唯一大堡,畢竟也算可以號令北地江湖道的一代之豪,絕不會因為區區十萬銀子而失信於天下同道。門主有充裕的時間和人手,去查證此事的真偽……」

  「人已經死了,還有什麼好查證的?」慕容門主冷冷地變了臉:「死無對證,是嗎?」

  「那可不一定哦!」八表天曹接口:「在下孟鎮,在下帶了三個人,配合三位轉世佛,七人行猝然致命一擊,已鐵定他死了,結果如何?他仍然活著。要不是咱們感到心中有愧,不願再與他計較,怎會請門主出面與他打交道?門主說他死了,等明天找出他的屍體之後,再說好不好?生見人死見屍,這時說他死了嫌早了些,是嗎?」

  「他死了與否,對查證銀票的事皆無關宏旨,因為你們否認一切。」慕容門主冷冷地說:「現在,就有人可以證實這件事。」

  「誰能證實?」范堡主問。

  「他的兩個侍女小芳小孤。」

  「呵呵!主事人侍女的話能作為證據?」范堡主寬心地笑了。

  「總算是證,對不對?」

  「侍女當然會聽主人的話。」

  「但她們的主人不在,所說的話就可信了,范兄不反對在此地大家聽她們的口供吧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把人帶來!」慕容門主不由對方是否同意,下令將人帶來。

  范堡主當然知道會有什麼結果,逍遙公子本來就咬定他搶走了銀票,侍女的口供自然與主人相同,這那算是問口供?簡直就是有意折辱他。

  「慕容兄,能不能讓兄弟來盤問?」他力圖挽回頹勢,如果由他來盤問,也許還有轉機。

  「會讓范兄問的。」慕容門主技巧地說。

  四名大漢,分挾住牛筋索背綑雙手的小芳小孤入廳,往堂下一站,像老鷹抓小雞。

  兩女神色萎頓,但毫無懼容。一個看破了生死的人,有勇氣面對死亡災禍。

  范梅影一眼便看出張蕙芳的身分,也看出不是那天與小孤搶救逍遙公子的侍女。那天,扮侍女的是司空碧玉。

  「奇怪,逍遙公子到底有多少美麗的侍女?」她向沖霄鳳低聲說:「那是黑衫客的妹妹,姓張,她怎會屈身成為侍女的?此中大有文章,她與逍遙公子是死對頭,真定府有許多人知道這件事……」

  「先別管,以後再說。」沖霄鳳阻止她往下說,隨即將她的話低聲轉告掌裏乾坤方人傑。

  「貼身侍女的話,可信度是不容置疑的。」慕容門主一開口就好比給了范堡主當頭一棒:「現在,我們來聽聽逍遙公子貼身侍女的供詞。小孤。」

  「本姑娘在。」小孤勇敢地說。

  「你家公子的銀票從何而來的?」

  「老大爺是浙東億萬富豪,家公子兄弟兩人,年初第七次遨遊天下時,老大爺各給銀子三萬六千兩作盤川。」小孤煞有介事侃侃而論:「家公子在蘇州包船二艘,搜購蘇杭百貨江南名產,計山珍海錯一百六十擔,巧藝奇珍一千二百六十件,以偷龍轉鳳手法打通南京工部關節,沿運河直放京都。在京都脫售,共獲銀十八萬六千兩。由於家公子經常至南海普陀進香,所以對與南海普陀有淵源的五臺文殊道場十分景仰,因此專程赴五臺進香禮佛,沿途豈能擄帶如許巨量金銀?因此共在京都四大錢莊與及寶泉局,兌換銀票以便攜帶。直至抵達下孟鎮,仍有銀票八張,計銀十萬零四千兩,存放在八珍箱內。家公子受到無恥的威麟堡兇手擊傷,所有的人皆出動搶救遠逃,放在客店的金銀車馬行囊,全被威麟堡的兇手搶走了。至於銀票的下落,只有范堡主才知道;要不可向下手搶劫的人追查,也許有某些貪心鬼見利忘義吞沒了。」

  「這小女人乘機煽風點火。」二堡主神劍勞修武怒叫:「是我帶人到客店,沒收所有車馬行囊的,八珍箱內只有一些普通首飾,那有什麼銀票?胡說八道!」

  「勞二堡主,第一個到手八珍箱的人是你嗎?」慕容門主問,口氣像是問案的青天大老爺。

  「雖然不是我,但我的人絕對可靠。」勞二堡主斬釘截鐵地說:「而且,搜沒時我一直在場。」

  「是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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