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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如果不急於過河,在下孟鎮附近有不少名勝可以遊覽。附庸風雅去遊平嵩閣、揚清閣、德威堂等等;北看太行南瞰黃河,再遠望往西看韓愈別墅,往東遊石晉別墅,都是可以流連一天半天的好地方。

  逍遙公子是舊地重遊,重遊他已是名動江湖的風雲人物,但他堅辭東道主天鷹的陪伴,只帶了小孤小羽,攜了食籃逍遙自在出遊,並不急於過河。

  後續趕來的人,紛紛在鎮中落腳。有些人不想露面,在鎮郊另找偏僻的民居借宿。

  山西河南旱象已顯,今年黃河的秋汛毫無訊息。站在平嵩閣上向南望,二十餘里寬的大河雖然濁流滾滾,但水勢已不如往年濁浪排空那麼壯觀。極目南眺,煙霧縹緲中的隱隱青山,據說就是中嶽嵩山山區。回頭北望,數十里外山連天峰連天,那就是東太行西王屋。

  河近北岸的大沙洲,荒草萋萋雜樹叢生,上下十餘里不見人煙,早年的中潼城、河伯祠,已了無痕跡可尋,給人的感覺是世事無常,鳳閣龍樓英雄豪傑,而今安在?這世間實在沒有什麼好爭的,尤其不值得用性命去爭。

  古往今來,河南殺過來,北岸殺過去,到底留下了些什麼?屍體與兵戈早就塵歸塵土歸土,河依然是河,山依然是山,人建造的五城卻無跡可尋。

  來憑弔古跡的騷人墨客少得可憐,有幾個衣著麗都的遊客,居然是從南岸遠道而來的。

  五艘大小渡船穿梭往來,在驚濤駭浪中急駛,大老遠冒風險過河來看這些乏人管理的古跡,委實令人感到不可思議。

  漸漸地,四周出現三三兩兩,志不在風景古跡的人,在林木蒼鬱中時隱時現。

  小孤仍是侍女打扮,在閣西的一株古樹下將食具擺好,快近午了,這地方野餐真不錯。

  小羽像沒籠頭的野馬,到處亂跑追逐小鳥獸,逗弄蟲蟻,他還是一個大孩子,渾忘刀光劍影的遨遊者生涯,暫時回復天真的童稚歲月。

  「公子爺,不是那朵無情花。」小孤低聲訊:「是那個什麼香香的玉女。」

  「她扮一個中年貴婦,還真有些貴味呢。」逍遙公子的目光,落在閣前臺階上的一個中年貴婦身上,隨伴在側的兩個侍女,正是剝除朱黛男裝的小春小秋。

  「公子爺就喜歡與這種妖女打交道。」

  「那可不是我的錯呀。」

  「她不來便罷,來了……」

  「來了你就宰了她?」

  「打斷她的粉腿,她就不能死纏不休了。」小孤似笑非笑地說,臉一紅,趕忙轉首他顧。

  「其實,她是最容易打發的一個。」

  「怎麼說?」

  「她對重建廬山迷離洞天的興趣,比對男人的興趣濃厚。但是,她忽略了一件事,所以注定了要失敗。」

  「哼!她這種妖女,工於心計,無所不用其極,會忽略了一件事?」

  「她忽略是事實。」

  「公子爺是說……」

  「她太急切於重建迷離洞天,因此不擇手段,找錯了對象,忽略了男人的野心和嗜好,有時候比她的慾望強烈。她找上了李大妖神,寄望李大妖神能幫助她獲得大量錢財,自信能憑自己的花容月貌,能從陰魔夏秋姬手中,把李大妖神爭取過來替她賣命,卻忽略了李大妖神的野心與慾望,皆比她強烈旺盛,結果是可想而知的,她注定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。」

  「公子爺的估計……」

  「你不信任我的估計?」

  「你知道我是什麼都信任你的。」

  「那就對了。我猜,李大妖神這次必定完全控制住她了,她不敢不跟來作孤注一擲。」

  「唔!她來了。」

  ▼第十八章 斬妖除魔

  扮中年貴婦的天香玉女,正向他倆盈盈接近,臉上有高雅矜持的笑容,所流露的風華氣質,毫無絲毫江湖蕩女的艷冶神態。

  小孤像一頭發現侵入地盤同類的肉食猛獸,虎視眈眈目迎嬝嬝娜娜走近的天香玉女,隨時皆可能露出銳牙伸出利爪,把對方撕得粉碎。

  天香玉女僅瞥了她一眼,不理會她流露的強烈敵意。

  「你已經認出我了。」天香玉女嫣然一笑:「喬公子,你可把跟來的人捉弄得暈頭轉向,把一些老江湖玩弄在股掌之間,這短短的四年中,你能有名動江湖的成就,不是偶然的。」

  「呵呵!好說好說,成就還談不上,只是比別人稍幸運些而已。」他友好地整衣而起含笑相迎:「田姑娘,你說我捉弄了一些老江湖,是不是有欠公允?」

  「咱們彼此心中有數,是嗎?」

  「哦!我忘了。」他拍拍自己的腦袋:「咱們這些人,從來不理會什麼公允不公允的,說了等於白說。只是,你聽到了些什麼風聲?」

  「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。」

  「是啊!世間的事,那能盡如人意?」

  「你捉弄他們,自己也會因此而暴露弱點。比方說,所佈置的意外,固然可以阻止他們的行程,引他們陷入錯誤的方向,但也表示你在掩飾自己的某些行動,不難被更精明的人所發現。」

  「你就是更精明的人?」

  「掌裏乾坤方人傑,就是更精明的人,他曾經發現京都盜群們所追蹤的獵物,確是與你有相當的干連。那些人的出現和消失,與你的行止遙相呼應。所以,他已經派出信使,知會各地朋友,暗查從原陽的馬家渡,陽武的趙家口渡,用合法或非法手段過河的可疑人物。喬公子,那些人真的與你有關嗎?」

  「呵呵!可惜我不知道有你所說的那些人,更不知道什麼京都盜群。哦!誰又是掌裏乾坤方人傑呀?」他神色泰然地說,似乎他一點也不知道後面所發生的任何事故,任何事故皆與他無關。

  但在一旁戒備的小孤,卻發現他的眼神,有了極為微妙的變化,這種變化十分陌生,前所未見,陌生得令熟悉他性格的人毛骨悚然,感覺出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懾人心魄壓力,壓得人喘不過氣來。

  「你不知道掌裏乾坤方人傑?」天香玉女似感意外。

  「呵呵!我該知道嗎?他是那座廟的大菩薩呀?」

  「威麟堡范堡主的內弟,沖霄鳳霍窈娘的丈夫,在江湖道上名號響亮,你居然不知道?騙人嗎?」

  「我真的不知道。田姑娘,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,沒有十萬也有五萬,我對從未謀面的人,是不願浪費精神去留意打聽的。你說的這些人,我好像都沒聽說過呢!事不關己不勞心,不必理會可也。田姑娘,我感到奇怪,你也是為追趕我而來的?為何?」

  「經威麟堡的人派人與各方聯絡遊說,幾乎所有的各方群雄,皆相信山西孫中官在龜背山被劫的珍寶,與及真定閻知縣被二君一王所劫走的金珠,都是被你黑吃黑弄走的。」天香玉女自說自話,一面留意他臉上的神色變化,捕捉他的眼神異同。

  當然,這妖女是失望的,她無法像小孤一樣,看出前所未見的特殊變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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