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九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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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膳擺設在客院的小廳中,已經不需嚴防意外了。 姑娘與王若愚、百了梟婆、周總管、侍女小春小秋是一桌,所有的人皆精神振奮,喜形於色。 王若愚一面進食,一面將擊走西城煉氣士的經過概略地說了。 「妖道逃掉之後,我親眼看到遠處屋頂,四面都有人飄忽出沒,還以為他即將大舉來襲呢,所以在外嚴加提防。」他最後說:「豈知白忙了一夜,居然沒有一個接近,真不知道他們在弄什麼玄虛,玩什麼詭計。」 「你小子輕輕鬆鬆宰了紅塵雙邪,西城煉氣士毀劍受傷遁走,把其他的人嚇了個心膽俱寒,還有誰敢扮送死的大白癡?」 百了梟婆得意洋洋,眉飛色舞:「這三個惡魔橫行天下,那些身手超絕的高手名宿,迴避他們有如避瘟疫,真沒有幾個人敢在他們面前大聲說話。他們死的死逃的逃,其他的人哪有勇氣前來送死?」 「他們不會放棄的。」王若愚並不樂觀:「人多勢眾,明暗俱來。那些混蛋已認定圖在我手上,絕不會放棄圖謀的機會。億萬財富,值得流血丟命爭取。」 「除非他們能請到比這三個惡魔更高明的人,不然絕不敢妄動,我們可以放心大膽趕路了。」百了梟婆估計得相當合情理,世間真正願意送死的人畢竟不多,昨晚不再受到騷擾,便是最好的說明。 老梟婆的想法,與王若愚的期望有了衝突。 他要從九幽門和黑龍身上,追查另兩張藏寶圖,如果那些人不招惹他,他就無追查的藉口了。 而百了梟婆的希望,卻是趕快遠走高飛,脫出是非外,擺脫這些人的糾纏。 除了張姑娘之外,沒有人知道王若愚追查藏寶圖的目的。 張姑娘瞭解王若愚的心情,但不便說出他的期望。 早膳畢動身南下,沿途極少看到佩刀掛劍的人。 *** 午間在雙河集打尖。這是官道分途點,官道一分為二。從京師南下的長途旅客,與赴遠任的官員,在這裏分道。東走南京或南下江右湖廣,走的是汝州道。至荊襄甚至走水路入川,則走伊陽、嵩縣。 不論走哪一條官道,都是翻山越嶺,林深草茂,走上數十里不見人煙,盜賊猛獸出沒的地域,趕路的人如果不按站投宿,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。 地勢愈來愈高,滿目全是崇山峻嶺,青綠的原始山林,人跡罕見,官道也愈來愈狹窄,馬車必須拋棄了,王若愚不能再裝病啦! 其實,昨晚他與西城煉氣士打交道,他根本沒病的消息,已經眾所周知了。 今天不是集期,集上冷冷清清,幾間小食店總算還可以供給食物,三二十位旅客中午打尖不成問題。 膳畢,正在品茗,店門施施然進來化了裝,背了包裹點著手杖的無我瘟神。 姑娘很乖巧,本來就是個性隨和的小姑娘,親自替老瘟神斟茶,王若愚也客氣地肅客就座。 「小子,你很笨。」老瘟神以老賣老,說話口氣托大:「你的確嚇跑了不少人,但真正強悍的人並沒被你嚇跑。」 「晚輩也不想把他們嚇跑呀!」王若愚笑吟吟語氣輕鬆:「全嚇跑了,就玩不出好把戲了,是不是?」 「被人像纏身冤鬼似的,時時刻刻在左近環伺,日子難過,你不覺得很累人嗎?」 「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,前輩。」 「所以,我說你笨哪!」 「不笨又如何?」 「你小子這種等著挨打的辦事方式,簡直就笨得無可救藥。小子,攻擊永遠是制勝的不二法門,你等挨打,他們就會無所忌憚地拼命地打,不斷地打狠狠地打得你頭破血流,時時提防旦夕不安,你真受得了?」老瘟神不啻指示機宜,指導後進。 「這……」他有點醒悟。 「去找他們,小子。」老瘟神搖頭晃腦,語意充滿殺氣,本來就是人見人怕的瘟神,說的話絕不會牽涉到仁義寬恕:「擺出霸王面孔,見一個殺一個,逐一鏟除,趕盡殺絕。老夫可打保票,今後不會再有貪心鬼找你。」 「溫爺爺,你可不要教導他成為殺手。」姑娘大感不安,殺人畢竟不是愉快的事:「一旦引起公憤,日後他更會滿手血腥了。」 「怎麼可能引起公憤?他有大殺特殺的充分理由。大野狂獅那些人,就憤憤不平替他主持公道。小丫頭,你不懂江湖牛鬼蛇神的心理,他們都是一些欺善怕惡的混球,你狠狠地宰他們,他們才怕你。你看吧!真正敢招惹百了梟婆的人有幾個?很簡單,誰招惹她,她就一了百了,除非那人真的比她強。」 「前輩,我會考慮你的話。」王若愚拍拍姑娘的肩膀:「我得顧慮你的安全,安全絕不會從天下掉下來,讓他們不敢撒野遠遠地離開,才是安全的保證。」 「呵呵!要他們不敢撒野遠避,你知道該怎麼做,小子,不要遲疑。」老瘟神對他的話表示滿意:「要趕走惡狗,你必須揮動棍子撿起石頭。儆猴最妙的辦法,便是殺雞。呵呵……」 王若愚正為了找不到藉口而煩惱,老瘟神給了他現成的藉口。 那些人仍在左近窺視,待機行兇撒野,他有一千個理由,加以無情的反擊。 「我已經有所準備,前輩。」他像是向老瘟神提保證。 「在洛陽,便已謠言滿天飛。」老瘟神加強提示:「有關藏寶圖方面,黑龍有一份圖,九幽門有一份圖,你有一份圖,甚至張姑娘也有一份圖。神力金剛那一份,也可能在你們任何一方的人手中。前來參與奪圖的人,不敢直接向兩條龍九幽門打主意,所以你們便成了可欺負的受害者。再加上兩條龍和九幽門也找你們,那就難免四面楚歌。現在,知道如何挽回劣勢了吧?」 「已有打算。」他肯定地說。 「如何進行?」 「我也有權奪圖,是嗎?」 「當然。」 「所以,我知道該怎麼做。」 「好,老夫拭目以待。」老瘟神放下茶杯離座:「走也,這不關我的事。」 有一個老江湖經常在旁指點,辦起事來一定效率甚高,尤其是這一位老江湖,不是方方正正,義理分明的人,所指點的辦事手段,必定無所不用其極。而辦事如果希望成功,不擇手段幾乎比義理分明,成功的希望必定倍增,因為義理分明很可能毫無所成。 這次參與奪圖的各方人士,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,全是些懷有發財夢的江湖龍蛇,奪寶的事件本身,就沒有絲毫義理存在,能用義理來光明正大解決嗎? 無我瘟神與百了梟婆,本來就是魔道人物,辦事不擇手段,認為理所當然,所教導後進的手段,絕不會在仁義道德上下工夫,必定是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解決。 丟掉了馬車,王若愚換乘座騎,臉上加了些染瘋藥物,一看便知是久病初癒,健康不佳,病容明顯的人,騎在馬上勉可支持,不可能騁馳趕路。 十三匹健馬魚貫就道,信蹄緩進,奔向汝州。 距州城約有四十里左右,他們並不急於趕路。 山勢下降,沿途除了山還是山。 繞過山腳的平崗,路右的歇亭擺放了七具屍體。 勒住了座騎,由老江湖百了梟婆下馬察看。 「這些混蛋為何不掩埋屍體?」老梟婆一面接近,一面嘀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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