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海龍蛇(94)_雲中岳

九四

　　車旁本來有周傑、張卿雲姑娘、一位男隨從、一位店伙。加上這兩位仁兄，快要擠成一團啦！

　　「帶大爺去找王若愚小輩。」洪老哥迫近至姑娘面前，伸手可及，怪眼落在姑娘曲線美好的酥胸上，似乎隨時皆可能伸手抓上一把：「小丫頭，你帶路。」

　　姑娘與周傑，早就留意這兩位仁兄的舉動，不動聲色，心中有數，任由對方近身不加干涉。

　　「啊！你這位大爺，找他有何貴幹呀？」姑娘笑吟吟，問話的聲調像歌唱般悅耳動聽：「他身體不舒服，不宜見客，我不能帶你去見他，有事我替你轉告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一點不好，我要你帶我去。」洪老哥邪笑：「他的事也牽涉到你……你……」

　　「呵呵！我帶你去。」周傑也笑吟吟一團和氣：「他雖然身體衰弱，見見客諒也無妨。」

　　「滾到一邊涼快去！」洪老哥怒叫，伸手抓姑娘的手臂：「小女人，你帶……」手剛接觸姑娘的右上臂，大拇指正想向乳房挑抹。

　　「噼啪噼啪」四聲脆響暴起。

　　姑娘美好纖柔的白嫩小手，表面上看可愛極了，但用正反手法挨陰陽耳光，抽在臉上可就一點也不可愛了，一掌一個印，一摑一條痕。

　　「你去死吧！」姑娘一面摑耳光一面笑叱，最後退了半步起腳，靴尖吻上了洪老哥的丹田要害。

　　洪老哥挨了閃電似的四記正反陰陽耳光，眼前星斗滿天，不知人間何世，已經陷入半昏眩境界，毫無躲閃機會，呆瓜似的挺著胸膛挨揍。

　　嗯了一聲，洪老兄仰面便倒，手腳一陣抽掐，終於抖了幾下昏迷不醒。

　　丹田穴挨了一擊死不了，但氣海必定崩潰，內臟受損不輕，而且痛楚難當，在片刻間痛昏。

　　杭兄大吃一驚，本能地手落在雁翎刀靶上。

　　「動刀，你的手一定斷。閣下，沖我來。」三總管周傑依然笑容可掬，但所說的話卻充滿警告性的兇兆，伸一個手指向杭兄勾了勾，舉動有說不出的輕蔑感。

　　一聲怒吼，杭兄拔刀了。

　　刀尖離鞘一寸，雷霆打擊驟然光臨。

　　三總管周傑伴同小姑遊歷天下，小姑娘活潑好動，不知天高地厚，難免經常惹事招非，反正必定大事不犯，小事不斷，他必須充小姐的保護神，大事小事都得費心擺平，普通人哪能勝任？

　　在武功修為上，他絕對比小姐精純渾厚，或許在劍術上小有差次，其他方面他都比小姐強一分半分，所以才能充任小姐的總管。

　　沒人知道他的來歷，高手名宿都忽略了他，把他看成普通的管家隨從，不屑加以注意。

　　杭兄就有眼不識泰山，以為一刀就可把他劈成兩半。

　　刀剛出鞘，眼一花人影已經貼身，刀失去作用，任何反應也來不及了。

　　打擊之快，有如電耀霆擊。

　　雙爪及體，分扣住杭兄的雙肘，有骨折聲傳出，一扣之下骨碎而肉不爛。

　　「去你的！」周傑笑罵，雙手一帶將人拉近下壓，起右膝「噗」一聲響，膝撞在杭兄的小腹上，信手將人推出。

　　杭兄丟了刀，仰面飛摔出丈外，跌了個手腳朝天，絕望地猛烈掙扎，斷了骨的手已失去活動能力，發出可怖的叫號。

　　「把他們拖到路對面去，半個時辰後他們便可走動了。」周傑向兩位男隨從吩咐，陪同小姐入店走了。

　　路對面樹下的佩劍中年人，搖搖頭舉步向南走了，臨行也自言自語吐出兩個字：「話該。」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反常的行動，的確讓許多人措手不及。

　　上次他們往南走，情勢惡劣便逃回府城。

　　按常情論，他們不可能從原路往南逃，因此有不少人，眼巴巴在城東城西等候，算定他們必走走東西大官道，不走東必定往西走。

　　東西大官道城鎮多，旅客絡繹於途，公然打打殺殺形如搶劫，會出大紕漏的。

　　末牌時分投宿，也十分反常。

　　他們應該有多快就走多快，最好能晝夜兼程，別讓追的人趕上，怎麼反而早早投宿耽誤行程？

　　只有最精明的老江湖，才會瞭解他們的意向。

　　從情勢估計對行動生疑，就會找出結論：他們有意等候追的人跟上，徹底了斷。

　　問題是：他們是否有了斷的力量？

　　傍晚時分，伊鎮又人滿成患。

　　小客棧中，張卿雲姑娘的人神態輕鬆，根本不在意晚間可能發生的慘烈搏殺，一個個有說有笑，在客院中閒聊，在小客堂品茗，悠閒自在，無憂無慮。

　　而店伙與其他旅客，卻感覺出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愈來愈濃。

　　百了梟婆在江湖口碑差，心狠手辣，殺人如屠狗，兇名昭著，人見人怕。她知道自己引人注目，一些名號不怎麼響亮的人，避免與她接觸。

　　因此她不便出面打聽消息。一個名人在打聽踩探方面，真的不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管用。她這種性格，也不適於做出面打交道的折衝代表，三句話不投機，便會兇性大發，鬧得不收拾。

　　她一直就在左近悄然活動，等於是張姑娘的外圍警戒，避免與人打交道，發生事故，除非情勢急迫，不然就潛伏在一旁伺機而動。

　　她的輩分高，配和她打交道的人也不多。

　　晚膳之前，她出現在右鄰的客院走道口。

　　她在洛陽買了一根棗木壽星杖，倒還趁手，重量嫌輕了些，但一杖把人打死絕無問題。

　　這座客院很小，一排三間大客房，大統鋪宿費便宜，一間房睡十幾個人，空間有限。

　　東廂的廊下，一個灰衣人倚柱而立，看到了她，離開柱向她接近，腳下緩慢，白鬚白髮，顯得老態龍鍾，該是年屆古稀的老旅客了。

　　「真是你們在這間店投宿。」老人一臉病容，說話無力、低沉氣虛：「像是引蛾的燈，引來的飛蛾大得足以撲滅燈火，該及早遠走，為什麼？」

　　是化了裝的無我瘟神，這位老前輩更神秘，這期間像個活在陰暗角落的老鼠，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，群雄幾乎完全忘了他這個人。

　　其實他是一個有心人，暗中留意一切動靜，極為冷靜地觀察群魔亂舞，像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。

　　「王小子在等他們了斷。」百了梟婆低聲說：「這些混蛋做得太過分了，他準備舉劍報復。」

　　「報復？他奇毒在身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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