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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他是如何接近的?能看清的人恐怕只有小綠一個人。

  小綠隨後飛降,這就是兩儀劍法向敵接近的要訣:一靜一動,一進一退。

  「噢……啊……」慘叫聲連續傳出。

  片刻間,一切重歸沉寂。

  六個人成了六具屍體,兩具屍體還在掙扎抽搐,但已經沒有聲音發出。

  「砰!」內廳門被舒雲一腳踢倒了。

  神案上,一盞長明燈發出幽暗的光芒。

  「來人亮名號!」內面傳出叱喝。

  「砰砰!」兩面廂房的排窗,發出巨響轟然崩塌。

  「不要拆屋,進來說話。」內面的聲音清晰震耳:「在下恭候兩位的大駕。」

  前面的左右兩座後門同時打開,火光大明,有人舉火把衝出。

  「啊……」人倒了,火把扔出天井,火焰抖動幾下,突然熄滅,青煙裊裊四散。

  人群湧出,有七名之多,跳過兩個丟掉火把在地下叫號的人,進入天井往內堂湧。

  一聲長嘯,舒雲從廊下揮劍殺入人叢,長劍向左席捲,小綠立即超越,七個人連人影出沒看清,便倒了四個。

  等舒雲從右面反旋而出,兩個首當其衝的人一斷頭一折足,不等他停下馬步,小綠已左旋合,一劍貫入最後一人的右背脅。

  七個人,剎那間全倒了,在地上哀號,狂叫救命。

  兩人藏身在耳房的簷下,蟄伏如蝙蝠。

  久久,哀號聲與呻吟聲漸止,終於重歸寂靜。

  血腥刺鼻,令人作嘔。

  久久,聲息全無。

  內堂的長明燈,突然熄滅。

  久久,看誰沉不住氣。

  山巔,碧霞元君廟傳來五更的鐘鼓聲,像是從雲天深處傳來,發人深省。

  顯然,裏面的人不肯出來,等候他倆進去。

  舒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天井中,劍隱肘後不露鋒芒,用左手將屍體逐一拖至牆根擺放。

  他是那麼專心,舉動緩慢,像是出現在屍堆的鬼魂,屍體的拖動聲打破四周的沉寂,倍增三分恐怖氣氛。

  對付來路不明見人就殺的強敵,即使膽氣最強的人,也會心驚肉跳的。

  屋內的人,確是心驚膽戰。

  「你們到底是何來路?」黑暗的屋內傳出語音,仍是早先曾經發問的人在說話。

  舒雲不加理睬,緩慢地,沉靜地拖了一具屍體,慢慢拖向牆角。

  「閣下為何而來?亮名號!」那人繼續發問,顯然可以看得到天井的景象。

  天井暗沉沉,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。

  放好屍體,他又緩慢的走向另一具。

  他知道,裏面已經沒有幾個人了,但每一個都是主事的首腦人物,首腦人物不一定是最強的,但身手絕不會太差,所以他不願進去讓對方在暗處偷襲。

  他是來救復仇客的,復仇客是否與龍姑娘一起囚禁在這裏,恐怕希望不大,很可能復仇客早就死了。

  按對方的行事習慣來說,復仇客仍然活著的希望微乎其微,對方根本沒有留下復仇客的必要,留下毫無價值。

  對方該已明白,他與復仇客並不是朋友,留下復仇客來脅迫他,那是找錯了對象,不會有任何效果的。

  他心中明白,對方不是不敢出來,而是另有重要事故不能出來。

  重要事故是什麼?是看守龍姑娘嗎?龍姑娘值得看守?沒有道理,龍姑娘只是一個偶爾介入的人,任何人都不會重視的人。

  他是來救復仇客的,龍姑娘不是他的主要目標。

  屋內的人非出來不可的,天快亮了,天亮了他就可以登堂入室了,白天對方便失去了偷襲的優勢了。

  他一點也不急,情勢對他有利。

  拖起另一具屍體,他慢慢向前面的前進房屋牆角拖。

  一個黑影疾射而出,意在撲向他的背影。

  潛伏在廊下的小綠斜躍而起,快逾電光石火,劍倏然橫空,一閃即沒,從黑影身後掠過,立即隱沒在對面黑暗的廊下。

  「呃……」黑影叫,身形繼續衝出。

  他似乎懶得閃躲,將拖的屍體略往上提。

  「嗤……」衝來的黑影手中劍貫入屍體,砰一聲大震,身軀與屍體撞在一起,躍成一團。

  「救……我……」黑影聲嘶力竭叫號,是女人的嗓音,想掙扎而起,卻力不從心。

  「你是心如鐵石石三姑。」他低聲說,俯身蹲下摸索:「你的背裂了縫,好像斷了三條背脅。」

  「救我……」石三姑崩潰似的求救。

  「把復仇客的下落告訴我,我替你裹傷。」他沉靜地說,聲音只有對方才能聽得到。

  「我……不……不知道……」

  「我就不替你裹傷。唔!血快流盡了,你也快死了,快……」

  「他是宋……」石三姑突然傾餘力狂叫,意在告訴屋內的人。

  可是,宋字無法說清,已被他扼住了咽喉。

  一切重歸沉寂,空間裏,死亡的氣息更濃重。

  他緩緩站起,重新緩慢地拖動屍體。

  他自己也感到奇怪,怎麼自己變得這麼冷酷了?面對這許多屍體,那麼嘔人的血腥,竟然不感到內疚,不感到驚恐,與他的性格完全不同,他是一個反對殺戮的人。

  死過一次的人,性格是會改變的。

  如果不是小綠及時救了他,他早已死了。

  這些人,都是他的生死仇敵。

  仇恨是會令人瘋狂,仇恨會令一個懦夫變成最勇敢的人。

  屍體全部安置停當,天井已恢復原狀。

  打碎了的盆栽,也分別搬撥至兩廂的牆根下,寬闊的天井正好放手去生死相拚。

  他站在天井中間,屹立不動像個石人。

  「你們到底要幹什麼?」屋內的人忍不住地發問。

  他發出一陣陰森的怪笑。

  「你們是不是想救人?」屋內的人追問。

  再一次陰笑,卻沒有答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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