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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「胡說八道!」廳門出現的人影湧人,有人大叫:「西河秋家的人報仇來了,殺狗官……哎……」

  利器破風的銳嘯乍起,似乎滿廳全是飛射迴旋的飛錢,猛襲廳口的五個刺客。

  不能讓對方打了再說,舒雲需要的是說了再打。因此,他的飛錢並不射對方的要害。

  「住手!」他跳起來大喝:「你們……」

  刺客的行動基本要求,是迅雷疾風似的快速下手,飛快地脫離現場,與舒雲的希望與要求完全相反。

  這瞬間,窗口縱入的紅衣蒙面女人,已閃電似的挺劍衝到,玉劍的晶虹破空疾射。

  第一座燭臺飛出,第二座隨即飛出。

  手上有神物利器的人,不見得永遠可以佔上風得心應手,有時候運用不當,反而成為弱點失去優勢。

  一聲怪響,燭臺被寶劍擊中,銅製的燭臺折斷飛散,餘勢衝破劍氣透入,像幾種暗器迎面猛襲。

  蒙面紅衣女人吃了一驚,百忙中身形向下疾沉,整個人高不及三尺,燭臺的碎片幾乎貼髮髻飛過。

  呼嘯聲說明飛行勁道十分凌厲,挨上一下可不是好玩的,果真是危機間不容髮,真可以把人嚇出一身冷汗。

  撲擊的衝勢一頓,第二座燭臺銜尾而至。

  舒雲自從發現寶劍的威力之後,已看出紅衣少女御劍的經驗並不純熟,只知以雷霆萬鈞之威強攻猛壓,他已經知道應付的良策。

  因此算定對方必定暴露弱點,在他的計算之中,因此,第二座燭臺飛擲的部位,也下沉兩尺,正好襲擊少女身軀下沉迴避的位置。

  假使他存心傷敵,燭臺注入內家真力,寶劍的威力也倍增,更易切割銅製的燭臺,碎片也將無情地換入少女的胸腹與五官。

  除非少女用劍拍擊,必定會上當,而他已算定少女不會在倉促間收勢改用拍擊,在這種電光石火似的剎那時間中,任何超人的反應也無法應付劇變。

  這期間,一紅四青五個人影,已被飛錢打得手忙腳亂,手腳多少也受了傷,狂亂的衝入,也狂亂地退出,來勢洶洶,退勢更疾。

  刺客最忌諱的事便是稽留過久,這些人一擊失敗,便知一敗塗地,必須要及早脫離現場。

  好在目的已達,讓官署的人知道西河秋家的刺客來過,便大功告成了,能否殺得了畢知縣無關緊要,所以退出廳便不再撲入。

  紅衣少女真的心慌了,她根本就沒看到書案後的人是不是畢大人,燈光和燭光皆被另加的器物遮擋,書案後是光線的死角。

  第二座燭臺來勢並不猛烈,也預計出讓少女有反應的時間。

  少女總算不糊塗,並未被仇恨蒙蔽了靈智,知道今晚碰上了高明的扎手人物,斷然放棄冒險重行進擊的念頭。

  她雙腳一點,紅影破空而起,像是化虹而走,以不可思議的奇速倒飛,準確地飛回大開的窗口。

  像流光像閃電,飛擲的第一座燭臺,居然無法跟上,但見紅影飛在燭臺前,到了窗口一閃即沒。

  這一撲一退,說來話長,其實為期甚暫,發生得快,結束也快,令人覺得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。

  只像是一時眼花,偶然出現剎那的幻覺而已,並未發生真實的變故。

  從廳門衝入的一紅四青五個人,也是疾進疾退乍現乍隱,與紅衣蒙面少女的進出,時機幾乎一致。

  「糟!她們全是些冒失鬼!」舒雲跳過書案,不勝懊喪地說。

  窗口灰影一閃,乾坤手輕靈地躍入。

  「你才是冒失鬼!」乾坤手怪腔怪調地說:「幹刺客的金科玉律,是一沾即走,絕不留下任何線索。最高明的刺客,是遠在目標外行事,神不知鬼不覺才是此中的高手,豈會留下來和你打交道?小子,你應該先留下她們幾個人,居然還怪她們冒失,奇聞。」

  旱天雷臉色不正常,在壁間起出一枚飛錢察看。這是市面通用的洪武制錢,並未開鋒,平平無奇,怎麼看也看不出這玩意能殺人。

  「老弟的飛錢絕技,委實可怕。」旱天雷苦笑:「勁及每一枚飛錢,每一枚都具有切肉貫骨的威力。

  「如果老弟意在留下她們,她們一個也跑不掉,比衛軍的箭雨還要可怕,老弟在這方面下過苦功。」

  「張頭,你簡直孤陋寡聞。」乾坤手嘴上不饒人:「功臻化境的高手,摘葉飛花傷人已是下乘,上乘的可用神意殺人,瞪你一眼說要你死,你一定活不成。」

  「張頭,別聽齊叔嚇唬人。」舒雲搶著問道:「這些人當中,哪幾個是驚鴻一劍的子女?」

  「看不出來,她們全都蒙了面,只露出一雙眼睛,倉促間委實無法分辨。」旱天雷無奈何地說。

  「按你們的辦事原則,這些人自稱是西河秋家的人前來報仇,是否便認定是秋家的子女所為?」

  「不會認定,但依例會進行調查。」

  「這種嫁禍的老把戲,依然可以坑害人。」舒雲苦笑:「驚鴻一劍這塊肉,除了任人切割之外,可說萬難僥倖,躲都躲不過,在下要進行追蹤,告辭,請代向畢大人致意,謝了。」

  「老弟請放心。畢大人會遵守諾言的。」旱天雷鄭重地說。

  ***

  離開縣衙,已經是三更正。旱天雷帶了兩名手下,沿前街往西走。鬧了半夜,他真感到有點累。

  街西的近城根處,是捕房與民壯西城指揮所聯合辦公的地方,近來公忙,這裏就是他的歇息下處。

  多日已不返家住宿,他是個忠於職守的好捕頭,公而忘私,治安的重擔相當沉重,不論晝夜,隨時準備出動。他的上司王主簿,則在衙門裏坐鎮,兩地相距甚近,所以消息保持暢通。

  街道黑沉沉,三人並不需燈籠照明,通過街中段的第一處崗哨,前面百十步,西城指揮所在望,門外的兩盞門燈發出微弱的光芒。

  「奇怪!」旱天雷突然向跟在後面的兩名捕快說:「驚鴻一劍的子女,怎會如此不知利害,愚蠢得仍在城裏藏身的?認識他們的人很多,能藏身的地方也不多,如果封城戒嚴,出動所有的軍民逐戶窮搜,他們能躲得掉嗎?簡直不合情理。」

  「頭兒,他們根本不需躲在城內。」一位捕決說:「他們都是高來高去的輕功高手,而咱們這加高了的城牆高不過丈五,足以讓他們來去自如。」

  「別說外行話啦!城上崗哨密佈,巡查往來不絕,一兩個人或許可以偷偷摸摸爬越,人多休想偷渡,人越多越浪費時間。今晚他們來了不少人,二更天就來了,會是爬城進來的?咦!什麼人?」

  最後一句話是喝問,聲音最大。

  這位名捕不但精明機警,武功也是第一流的,身手靈活反應超人,喝聲未落,他已向前仆倒,奮身急滾,迅速滾至街側,躍起時刀也出鞘,背部倚牆減去背部受襲的機會,反應十分迅疾,名捕之譽,得來匪易。

  可是,仍然慢了一剎那。

  刀來不及揮出,右手已被扣住脈門,一把鋒利的匕首,已經頂在他的喉下了。

  「不要命你就叫吧!」制住他的蒙面人低聲說。

  他心中一驚,打一冷戰,匕首尖頂在喉下,壓下肌肉痛感傳到,只要對方輕輕一送,咽喉必定破裂。

  兩個同伴躺在街心,寂然不動像是死了。

  人不是一條蟲,不可能一捺就死,殺一隻雞,雞頭斷了還會掙扎片刻。

  人即使被砍下腦袋,同樣也會抽搐顫動很久才靜止。但他的一兩個同伴,確是完全靜止的。

  蒙面人站在他面前,身材與他一般高,一雙怪眼似乎在黑暗中,仍可射出陰森森的光芒。

  他心中明白,噩運當頭,死定了。

  「該叫時,在下會叫的。」他心中在思量自救之道,說的話相當冷靜:「留下我這個暫時活口,閣下必定要知道些什麼消息。」

  「不是暫時的活口。」蒙面人說些讓他寬心的話:「只要你所供給的消息可靠,聰明地與在下合作,在下保證你死不了,你那兩位同伴是被打昏的,他們的生死大權,也操在你手中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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