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紅塵碧玉 | 上頁 下頁
五五


  貼在窗旁的人傾聽良久,似乎有點不耐,向同伴打手式來示意要進去,然後動手輕輕地卸窗。

  窗是內開的,行家足以從容啟閉。這人是行家,無聲無息地卸下了窗扇,正想扭頭招呼同伴,突覺脖子一涼,鋒利的匕首已橫在喉下了。

  「你在幹什麼?做賊?」身後傳來陰惻惻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而清晰的語音。

  「請……請不要……有……有話好說……」青衣人駭極求告,不敢有任何移動。

  「現在,在下正在等你說。」身後的人語氣更冷森。

  「我……我只想知……知道房內的人怎麼樣?」

  「裏面是甚麼人?」

  「一……一個叫李……李宏達的人。」

  「你與他有仇?」身後的人追問。

  「沒有。」

  「為甚麼?」

  「有……請人要……要知道他……他的動靜。」

  「誰?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你不算打說嗎?」

  「我說,我說。」

  「我在聽。」

  「曹……曹輝祖。」

  「哦!黑道大豪獨臂無常曹輝祖?」

  「正……正是他。」

  「你說謊!」橫在喉下的刀鋒壓力突增:「獨臂無常與李宏達無仇無怨,素不相識,你竟敢抬出獨臂無常的名號來唬我!」

  「我發誓。」青衣人驚恐地叫:「在……在下確…確是聽曹前輩的指……指示,來偵查姓李的動靜……好……好半天毫無聲息,所……所以想進去看看,看……是否出了意外……」

  「獨臂無常沒有派你們前來偵查的理由,哼!」

  「聽……聽說他……他在替……搜魂公子辦事,在……在下不知他到……倒底與李宏達有何過節!」

  「你是搜魂公子的人?」

  「在……在下不……不認識搜魂公子。」

  「你貴姓大名呀?」

  「在下……姜……姜威。」

  「哦?頗有名氣的耳根神姜威姜老兄,久仰久仰!」

  「在下……甚……甚麼都說了,請高抬貴手……」

  「在下很少抬手。」

  「請……請放我一馬,尊駕高名上姓……」

  「周一了,這名字對你這耳報神有何意義嗎!」

  耳根神渾身一震,開始發抖。

  「陰司三煞的大……大煞周一了……」

  「不錯,見了我的人,一了百了。李宏達是我周一了的晚輩,你閣下居然敢……」

  耳報神猛地將頭全力向後仰,希望能避免割喉的厄運,同時右肘後攻,想一下撞斷身後人的右脅骨,以減輕對方右手運刀的勁道,臨危拚死自救。

  可是,一切都嫌晚了。

  刃口一收,咽喉立刻被割斷,大煞周一了早就提防這一著。

  窗內傳出彈指聲,人有從內面將窗裝回原位。

  夜來了,客房內漆黑。

  醉臥的人仍無動靜,而店中卻人聲吵雜,落店的人紛至沓來,店伙忙得不可開交。

  通道中的燈籠發出黃色的光芒,對面和左右鄰房,旅客們在店伙的引領下進住。負責照料這幾間客房的店伙,三番兩次想叩擊李宏達的房門,但又一而再放棄了。

  終於,他的房門拉開了。

  「小二。」他睡眼惺忪高叫:「我要燈,要茶水。」

  「來啦!客官。」從對面客房快步出來的店伙急急答應:「請稍候,馬上就送到。」

  不久,店伙掌著燈籠入室。

  來的不止一個人,而是兩個,另一個是擁有一雙水汪汪明眸,眉目如畫的標緻小姑娘,捧著茶盤跟在店伙後面。

  店伙用燈籠的蠟燭點亮了茶油燈盞,小姑娘笑盈盈地將茶具一一放妥桌上,收拾桌上的剩菜碗筷;午餐的食具還沒撤去呢!

  他坐在床口,目不轉瞬地注視著正在忙碌的美麗小姑娘,眼中有奇異的光芒。

  這是吳錦全看出他的第二個弱點:英雄難過美人關。

  他曾經摸過奪命一枝春的料手,曾經唱過淫褻的小調;這是正太君子不屑為不敢為的不正常行為。

  「小二,這位姑娘是貴店的店伙嗎?」他終於向店伙問小姑娘的來歷:「在下沒有女眷呀!」

  通常店中有幾位中年婦人,照料與旅客同來的女眷,單身男客,皆由男店伙照料。

  「我叫小春。」小姑娘出奇的大方,一面將碗筷放入店伙攜來的食匣,一面向他微笑回話:「是吳公子特地派來照料李爺的,我不是店裏的僕婦。」

  有意思,吳錦全派女人來照料他,而且是年輕美麗的小姑娘,妙極了。

  投其所好,這一招是相當高明的。

  他第一眼就看出小春不是店裏的人,穿著打扮和氣質一看便知。湘潭小地方,連大房人家的千金小姐,也很少穿絹製的水湖綠春衫百褶羅裙。

  人要衣裝固然不錯,但金縷衣穿在醜八怪身上反而更難看。小春不但衣裙出色,人更出色,美得令人心動神搖。

  「哦!原來如此。」他得意的邪笑:「小春,吳公子怎麼不叫奪命一枝春來?」

  小春斟了一杯茶,捧著茶盤輕盈地向他走近,蓮步輕移中幽香陣陣飄到,淡淡的脂粉香,加上姑娘們青春發育期的清新誘人肌香,令人想入非非。

  「唷!李爺心目中原來只有一個奪命一枝春。」小春落落大方中湧起三兩分羞態,白了他一眼,這種少女風情特別具有魅力:「請用茶。不怪李爺對我不滿意,鄭大姐的確風華絕代號稱江湖奇女,我傳話回去改派她來好不好?」

  「呵呵!小春,你真會說話,我如果對你不滿意,那我一定是白癡。」他取過茶,順手色迷迷地在那吹彈得破的粉頰上,輕輕地捏了一把:「你是個可人兒,含苞待放,我見猶憐。那天殺的奪命一枝春,卻是一枝毒桃花。」

  他眼神中有情慾,但舉動卻缺乏狂熱;至少在這時的暗室中,該有原始獸性的表現。像醉,卻又是清醒的。

  「李爺,你好像宿酒未醒。」小春輕扶著被捏處羞態可掬:「我去為你準備醒酒湯來……」

  店伙已經收拾妥當走了,室中已無外人。

  「笑話,三五斤酒算得了什麼?是午酒,不是宿酒。」他舉杯就唇,暫不喝茶:「小王爺派來來侍候我,他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「得看你的意思,李爺。」小春紅潮上頰,水汪汪的媚眼向他傳出綿綿情意,伸出茶盤等候接他的空杯,等於是催他喝茶:「反正你如果不要我,我就走。」

  「你要侍候我多久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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