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紅塵碧玉 | 上頁 下頁
五三


  「咻咻咻……」他旋拂著奪來的奪魂索,索發出刺耳的破風銳嘯。

  「誰上?」他高叫:「這根索保證可以勒飛你們的腦袋,這兒要出人命。」

  「他是我的!」踉蹌抱腹站起的吳忠厲叫,阻止吳勇上前。

  「算了,輸了認輸。」吳錦全制止吳忠再上,態度轉變,盛怒的情緒消失。

  「這小子一上手就用拼命的打法,豈有此理,我……」吳忠不甘心地說。

  「這就在下闖道的本錢。」他笑笑將奪魂索丟回給吳忠:「敢說,敢拚。學拳千招,不如一快,如果等你運功之後再拼搏,豈不要拖上老半天?」他轉向吳錦全:「小王爺,這次你很失策,沒把真正的高手帶來,怕過早暴露你的實力,你並沒有把我看成真正的勁敵。我這人也許別無長處,但有拼的勇氣。」

  「不要在我身上浪費你的精神,將一個有意幫助你的人看成仇敵,並不是甚麼聰明的事,是不是?要不要我請你喝兩杯?」

  他的態度輕鬆從容,說的話不亢不卑,神色中隱隱表露無畏無懼的浪人本色。

  「你是一個最強勁的勁敵,在下低估了你。」吳錦全冷然注視著他:「你認為在下三個人,對付不了你?」

  「三比一,我當然毫無機會,但你們沒有一起上合擊的機會。」他指指身後的內間:「內間的穿我已經動了手腳,預留了退路。諸位真不想喝兩杯把酒言歡?」

  「不必了。你給我記住,你如果妨礙我的事,我會傾全力除掉你,你明白嗎?」

  「明白。問題是,我不但不會妨礙你,反而會做一些對你有利的事。」

  「你真見過搜魂公子?」吳錦全問。

  「見過。」

  「他是……」

  「戴了面具掩去本來面目,神秘萬分。他那些黨羽,皆分別戴頭罩或面具,身手不凡。」他一面據實相告,一面留意吳錦全的眼神表情變化:「小王爺,逍遙仙姑替你辦事有多久了?」

  「哦?你說那天下風流四女寇之一?」吳錦全邪邪地笑:「你知道我對女色不怎麼放得開,我想,你也是。

  「不過,我不認識她,與她沒有交情,我不會和你爭風吃醋,我對那些人盡可夫的漂亮女人缺少胃口,最多興頭來了換換口味而已。

  「只怕你找不到她,她的口碑不佳的女刺客,出沒無常神秘得很,沒有熟人引介,你枉費心機。好自為之,再見!」

  吳錦全似乎更瞭解他的弱點與嗜好了,神氣地出室而去。吳忠臨行,兇狠地死瞪了他一眼。

  他重新坐回原處,下意識地在碗中斟酒,一面沉思,直到酒溢出碗外,方心神一斂。

  他判斷吳錦全不是搜魂公子,但料定搜魂公子是吳錦全的人。但現在,他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,吳錦全並不認識逍遙仙姑。

  九個蒙面人有八個被殺,首領受傷後獲得釋放,搜魂公子應該知道兇訊,應該知道逍遙仙姑已被處死。如果吳錦全知道自己的手下中有搜魂公子其人,對逍遙仙姑的消息絕不會表現得這麼自然。

  更讓他堅信自己判斷錯誤的事實,是迄今為止,吳錦全一直就不曾對雲華山莊的人採取行動,似乎完全全忽略他們的人跟在後面出沒。

  他以前判斷搜魂公子是吳錦全的手下,甚至一度料想吳錦全就是搜魂公子,是有所根據的。

  自從吳三桂之亂平定後,這兩年來,大將軍固山貝子一直就坐鎮兩湖,處理善後事宜,偵騎遍佈兩湖、廣西、四川,以雷霆手段搜殺逃匿的逆犯。吳錦全是固山貝子的義子,率領大批高手光臨吳三桂稱旁的衡州附近,絕不會單純得僅為尋寶,必定附帶負有搜殺逆犯的任務。

  蔡柏榮祖孫截獲搜魂公子所傳的逆犯名單,證實搜魂公子的秘密任務已無可置疑,怎能與吳錦全無關?

  這件事越來越撲索迷離,他越來越感到困惑。

  有一件事幾乎已可肯定:那位重傷被釋放的蒙面首領,沒遇上自己人,死在途中了,所以沒發現有人搜尋扮書生的報應神,也沒有人追究逍遙仙姑的死活。

  吳錦全不認識逍遙仙姑,到底是真是假?如果他判斷錯誤,很可能輸了這步棋。

  房門本來是虛掩著的,這時傳出上閂的輕響。

  室中多了兩個人,兩個年屆花甲,老眼依然精光四射的老人,腰桿依然挺直,小腹也沒突出。灰外衣寬大,腰內一定隱藏著兵刃。

  「我不會請你們喝兩杯。」他放下酒碗笑笑:「猜想,兩位是對面客房中的旅客,聽到了些甚麼風聲,來意不善,為何而來,兩位說吧!」

  為首的老人上門牙和犬齒皆露出唇外,牙齒依然健康,白森森地又尖又利,像個吃人的暴牙鬼。

  「你叫李宏達?」暴牙人陰森森地問。

  「你閣下明知在下叫李宏達,所以住在對房等候機會。」他徐徐離座站起,虎目緊吸住對方的眼神。

  他的態度,與對付吳錦全不同,臉上已沒有輕鬆嘲世的笑意,沒有友好的神情。

  「你與姓吳的道相同互相為謀。」

  「大致差不多。」

  「哼!狼狽為奸。」

  「閣下有何高見?」

  「姓吳的在明,你在暗。」暴牙人咬牙切齒,眼中殺機怒湧:「明的還可以原諒,暗的罪該萬死。」

  「咦!閣下到底意何所指?咱們認識嗎?」

  暴牙老人右手一拉左袖,手臂上,出現青黑色的刺花:一頭張牙舞爪我狗。

  另一人也擄起衣袖:一頭羊。

  「婁金狗和鬼金羊!」他脫口叫,虎目中湧起另一種光芒;一種令人做惡夢的光芒。

  他的左手,五指神經質地伸張、抓合。

  「金狗、金羊……」他繼續低叫,尾音拉得長長地。

  「金龍即將到達。」婁金狗語音冷厲已極:「原來是你們這些傢伙,在脅迫角木蛟。哼!你們都得死!」

  「不錯,你們,都得死。」他僵硬地說:「二十八宿,全得死!婁宿、鬼宿,你們知道箕水豹下落嗎?」

  「不知道……」

  「不知道,留你們做什麼呢?」

  婁金狗身形倏動,兇悍地直撞而入,右手一揮,手中多了一把短戟。戟雖短,卻是重傢伙;這種鷹嘴戟可刺、可鉤、可劈。

  戟勢是劈來的,一劈假使落空,以後的攻擊順勢瞬變,將更兇猛更凌厲。

  鬼金羊也狂野地衝近左側,是一柄尺八長的短金槍,鋒尖幻出閃閃金芒,鋒利尖銳寒氣襲人;當然不是金製的,塗以金漆而已,不是玩具。

  他眼中的殺氣湧發,有如爆發的火山。

  攻擊的婁金狗沒看清他是怎麼移位躲閃的,眼見戟已中的,卻突然發現目標已移了位,一戟落空,已沒有變招的機會,戟反而擋住了從側方合擊的鬼金羊。而左眉一震,如中雷殛。

  「殺……」奇異的怪叫聲震耳。

  李宏達的左爪,把婁金狗的整個左肩抓裂了,左臂斷落在他手中,扭身右腿飛掃,婁金狗的斷臂身軀向鬼金羊飛砸,聲勢驚人。

  鬼金羊吃了一驚,還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,百忙中收槍閃避。

  「噗!」婁金狗的斷臂,重重地打擊在鬼金羊的右頰上,力道不輕。

  「啪!」金槍尖突然彈出一節,陡然增長了一尺兩寸。

  可是,槍尖吐出落了空,僅擦過李宏達的左膀外側。

  李宏達的右爪,已光臨鬼金羊的頂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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