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
五七


  這兒距西歸崖不過三餘里,但被谷邊奇峰所阻,看不見。春虹認準了方向,急速飛趕,瘋丐藉草木怪石掩身,逐段跟進,瘋丐的後面半里地,如霜也以輕功向這兒急趕。

  春虹並不急於趕路,不緊不慢地掠走,但在三流高手眼中,他的身法已經夠快了。

  降下一座山丘,丘下的松林中突然閃出兩名大漢,橫丘大吼道:「繞道走。」

  春虹站住了,訝然問:「老兄,為何要繞道?」

  「閣下真不知道?」一名大漢沉聲問。

  「在下不知。」

  「你是才到的?」

  「正是。」

  「告訴你,你來晚了。咱們是先到的一批人,經過公議抓鬮分配地段,劃分地域,各位憑運氣得劍,免得引起紛爭。我們的地段從這開始,向西至前面出口止,沿崖根一帶,全是我們瀏陽道吾山五虎的地段。」

  左邊已被劃為禁地,右邊又是河溪,這傢伙既不許通行,勢必過溪方能通行了。但溪寬八丈,想一躍而過,他還辦不到。他想:哪有此理!哪能劃為禁地不許人通行?非走不可。

  他大踏步向前走,含笑道:「在下要趕路,借道而行,絕不在這一帶駐留,千萬借光。」

  兩大漢不肯,不識抬舉,同聲橫刀迫近道:「不行!停下。」

  春虹也不肯停下,走近道:「兩位兄臺……」

  兩大漢不聽他的,同聲虎吼拔刀上,大喝道:「進入禁區,格殺勿論。納命!」喝聲到,刀也到,兩面齊上。

  春虹不願退避,經過半天來多次遇上高手和他拼命,危機重重,生死一髮,反而激起了他的英風豪氣,不願再向何人低頭了。

  兩把刀來勢洶洶,合攻而至,他屹立如山,右手一舉,金背單刀出現。

  兩大漢吃了一驚,止步悚然地問:「兄臺是兄神水堡的人?」

  春虹心一動,冷冷地說:「江湖中忌諱多,休問來歷,不許借路,我們在刀上見真章。」

  兩大漢相對打了一眼色,退向兩邊客氣地道:「兄臺請便,請代向貴堡主致意,說吾山五虎戎家兄弟向堡主請安。」

  春虹點點頭,淡淡一笑道:「在下知道,感謝借道之情。」說完,急掠入林,沿山根急奔。

  誰也不知劍是否真在西歸崖,但整段山谷已經成為禁地,孤舟大師生前,不但在江湖上名號響亮,在官府在民間,他也是大名鼎鼎的有道高僧。他那把絕塵慧劍與其他的神劍不同,假使不用勁,殺雞不死,刺肉不入,但隨勁道之增加,可以絕壁穿銅,無堅不摧。

  同時,孤舟大師生前禪功蓋世,無敵天下,怎能一死萬事皆休?必然留下一些神功心訣一類至寶,留給世間有緣人,找到了豈不妙哉?

  過了山口,一陣血腥觸鼻,他急繞山口而過,眼前出現了一座草坪,慘不忍睹。

  八具屍體散落在草坪中,有些頭碎,有些腹裂,死狀很慘。

  他經過一具完整的屍體邊,突然眼前一亮。那是腹部內膛流出的中年人,已經僵了,血已凝成紫醬色,一些麻蠅在血團上嗡嗡飛鳴。屍體的右邊泥土上,用手指劃了五個歪歪斜斜的字:「兇手李文良。」良字的最後一筆只寫了一半,好似看不出是良字。

  屍體右側也倒了另一具屍體,額上眉心稍上處有一個圓孔。春虹只消看第一目,便知那是追魂鏢的創口。

  他取出追魂鏢,在傷口一比,自語道:「是九幽魔域的人,可能使追魂鏢的人是李文良。九幽天魔叫做李文宗,李文良可能是他的兄弟。」

  他猜想九幽魔域的人,定然已經大批光臨此地,但他卻不知道誰是九幽魔域的人。這點點線索,並不能對他有多少幫助,九幽魔城的人,絕不會自己承認身分。由於他的大哥春帆逃出九幽魔域,江湖朋友已將注意力放在這件怪事上,九幽魔域的人當然不會愚蠢得暴露身分成為眾矢之的。

  越過屍堆,扭頭向屍體苦笑道:「對不起,朋友們,我不能替你們善後入土安靈。」驀地,他倏然轉身,心中狂跳,抽口涼氣自語道:「糟了!可能遇上了花魔。」

  他料得不錯,花魔一行十二人,正從怪石中緩緩站起,香風撲鼻,正對他在笑。

  「咦!一頭英俊的猛獅。」花魔看了春虹,喜悅地叫。

  她身邊一名詩女柳眉輕皺,低聲道:「啟稟夫人,那是神水堡的人。」

  「怎見得?」花魔笑問。

  「他手中的刀……」

  「小聰,你真差勁,他的刀是撿來的,沒有鞘。神水堡的包親家,手下的人絕不會穿著如此寒酸,也絕不會落單,你說可是?」

  花魔雖是對侍女說話,但一雙桃花眼卻含情脈脈地向春虹注視。她臉上喜悅和頰邊的笑渦,足以令大羅金仙動心,令凡夫俗子沉醉。

  春虹感到一陣氣血激動,他吃了一驚,趕忙扭頭回顧,一面拿辟香散打入鼻孔,心說:「我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壯年人,十八年清修也禁不起花魔的誘惑。這鬼女人的銷魂魔眼固然了得,但也怪我修為不夠精純,險些著魔。」

  他知道厲害,意志力難以控制迷亂的情緒,得趕快溜走,不然難逃花魔色劫。

  他剛想轉身溜開,花魔好似已知道他的心意,一聲嬌笑,已經迫至他的身後,彩影飄飄,十二名少女都到了,八名俏女郎左右分抄,四面合圍,身後勁風壓體。

  他一聲長笑,旋身出刀,招出「猛虎回頭」,刀風急吼,向身後的彩影劈胸就是一刀。

  花魔一聲輕笑,笑聲如銀鈴,這一刀看去兇猛無比,險之又險,可是卻勞而無功。

  春虹並不想殺人,對方還未問明敵友哩!這一招不過想嚇退對方,便於脫身而已。可是,花魔不怕嚇唬,讓過一刀並未退走,仍站在他身前八尺。

  他不得不迫近,刀出「狂鷹展翼」,乘餘勢揮出。

  花魔向右飄,輕如飄絮,又從利刀前逸脫,笑道:「且慢動手,你這人怎麼這樣魯莽?無緣無故給我兩刀,你說理不說理?」

  春虹一想,也對,他確是無緣無故地動了手。收了刀,他橫刀戒備著道:「你為何從我身後欺近?」

  「怪事!你的身後不許人接近的?難道說走在大街之上,就不許人走在你背後?」

  「這與在大街行走不同,這條山谷中目下危機四伏,人人自危,走在背後的人難免心懷叵測,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,在下不信任你。」

  「嘻嘻!你在強詞奪理。」花魔笑嘻嘻地答。

  「再說,剛才你就曾心懷叵測,起了不軌之念,對在下用上了邪魔外道的銷魂魔眼。」

  「咦!你怎知道是銷魂魔眼?」

  「在下當然知道。」

  「你知道我是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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