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
四八


  「好了,只是浪費你一顆靈丹。快走,該回去看看你那女友的安危。你這人真糟!怎能對女友不顧?哦!白兄弟,你是否對奼女司馬碧瑤情有所鍾?」

  兩人往回走,白如霜噘起小嘴推了他一把,道:「胡說!司馬碧瑤已經四十出頭,比我大了一倍有餘,你胡說什麼,哦!葛兄,說說你自己的事,好麼?」

  「呵呵!我沒有可說的,四歲被人拐走,然後投師學藝,做苦工,幹粗活,也披過道衣冒充香火道人。目下初履江湖,如此而已。算了,不必說我。你大概想問我是否有意中人,是麼?告訴你,我可能披髮入山,夠了吧?」

  「不,哪能披髮入山?」白如霜焦急地叫。

  「不提以後的事,也不必窮究既往,那會令人生氣,快點,趕兩步。」

  兩人足下加快,白如霜再拾起話題,問:「葛兄,難道你真以為有為之年,不思進取,不籌畫未來,也不想成家立業?」

  「呵呵!進取什麼?又籌畫什麼?你要我投效皇家賣命?還是在武林爭雄道霸?不!我不會的,你知道,我也算是曾披過道衣的玄門弟子,對世事的看法是清淨無為。」

  「無為無不為,是麼?」白如霜頑皮似地笑問。

  「胡說!」春虹拍了他一掌,笑罵道:「你這張嘴討厭,將來希望你找到個啞巴妻子,只聽不說,叫你窮嚕嗦。」

  白如霜抓住話題,緊迫道:「那麼,你在江湖闖蕩,為了什麼?」

  春虹語塞,久久吁出一口長氣,黯然地道:「不可說,不必說,盡在其中,唉!」

  「咦!你似乎在說佛門弟子的禪理?」白如霜惑然接口。

  「佛門也罷,玄門也罷,出世必須入世也好,無為無不為也好,真正想脫塵俗,談何容易?除非這人已成為槁木死灰,無生無滅,在世之人,誰又沒有煩惱?兄弟,不必說了,我的心很亂,很煩惱,我承認我年齡尚輕,有七情六慾,實難在舉世滔滔中潔身自好,無法破世情。」

  白如霜憂形於色地挽著他的肩膀,幽幽地道:「春虹兄,你的說法和思維很可怕,你在受到煎熬。你我一見如故,相逢恨晚,情如手足,我不忍叫你憂心重重。海內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,把我當你的手足至親,把心事告訴我,讓我替你分憂吧!」

  春虹拍拍如霜掛在他臂彎上的手,苦笑道:「謝謝你,白兄,但世間無人可以替我分憂,我也不想任何人替我分憂。」

  「世間不可分憂的事,一是情愛,你……」

  「請你不必說,求求你。」春虹痛苦地叫道。

  「是仇恨?」如霜追問。

  春虹略一沉吟,搖頭否認道:「不是。」

  「是情愛?」

  春虹搖搖頭。如霜緊盯著他說:「你天涯漂泊,心亂如麻,成家吧,那會使你定下心。春虹兄,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誰?」

  春虹仰天狂笑,笑完道:「不錯,我有意中人,你想知道?」

  如霜臉色泛白,低下頭近乎虛脫地問:「誰?這女孩子定然是非常人,她有福了!」

  「呵呵!那人是西王母,其狀如人,豹尾虎齒而善嘯,髮如飛蓬,司天之厲及五殘。意中人是西王母,她當然有福了。」隨即神色一整,嚴肅地道:「是人,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,不是木石,當然不能免俗斬情滅性,我會成家,找一個愛我的伴侶。但目下我有事,未免言之過早,一入情關出更難,我會慎重地留心抉擇。假使我找到值得相愛的人,我會毫無考慮地進入情關。」

  說著說著,已到了先前的鬥場,可是空山寂寂,哪有半個人影?司馬碧瑤和鬼女早已不知去向了,地面上草木零亂,是唯一留下的劇鬥痕跡。

  春虹走了一圈,道:「地上沒有血跡,她們走了。如霜弟,你是否要去找司馬碧瑤?」

  「不必了,我和她只不過是在路上偶遇,結伴同行而已。」如霜若無其事地答。

  「你是來奪劍的?」春虹問。

  「不!來開開眼界,你呢?」

  「來找人,找瘋丐曾政。」

  「這人是孤舟大師的生前摯交,今天是孤舟大師的西歸十年忌日,他會來的,找他有事麼?」

  「不錯,找他替人治舊傷。」

  驀地,西南角西歸崖方向,傳來一聲震天長嘯。

  「走,看熱鬧去。」春虹叫。

  兩人循音源來處飛掠,速逾流星劃空。

  春虹顯得有點反常,他似乎已再不怕事,自闖蕩江湖以來,他結交了一些朋友,也和不少人結了仇,在生死存亡裏打出生路,莫名其妙和人結下無意的仇怨,但他都不在乎,也不想主動生事,不知怎的,和如霜長談之後,他有了改變,不再怕事了,主動向嘯聲來處急趕。

  也許是他已感到舉世滔滔中確難潔身自好,也許是他對孤舟大師遺世的一劍一佩未能忘情,也許是想在參與奪劍的人中找出追魂鏢的主人,以便找出九幽魔域的黨羽。總之,他知道逃離絕不能達到自己的希望。他必須面對現實,和一般武林朋友一樣,行俠仗義,管閒事打抱不平,無畏無懼地和向道周旋。鬼怕惡人蛇怕趕,不欺人便會被人欺。他不願再被人用他的命做遊戲的賭注了,他決定不再消極退縮,有面對現實的決心和勇氣了。

  急掠了二三里,前面樹影中傳出一聲長笑,出現了九疑老人,攔住去路怪叫道:「膽小鬼,窩囊廢!你這次跑不了啦!剛才你一肘一腳尖,幾乎要了我老人家的命,報應到了。」

  「九疑老人。」白如霜訝然驚呼。

  春虹不再逃避,迫進至八尺內,冷冷地問:「老傢伙,據在下所知,你我無冤無仇,過去亦無一面之緣,為何苦苦相迫?」

  「那得怪你自己。」九疑老人傲然地答。

  「怪我?」春虹惑然問。

  「當然怪你,怪你早不來晚不來,恰好在我老人家和五兇算過節時闖來,不怪你怪誰?」

  春虹怒火漸升,沉聲道:「難道說,你活了這麼大年齡,還用人命來做遊戲?」

  「那是我老人家的嗜好,你嚕嗦什麼?」

  「老傢伙,不可迫人太甚。」

  「像你這種人,正如蛇魔所說的一般,膽小鬼,窩囊廢,天下多你一個人,丟盡武林朋友的臉面,活該被砍頭割鼻,留在世上幹啥?」

  春虹一聲長嘯,飛撲而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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