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
二五


  春虹淡淡一笑,泰然地說:「前輩未免太草率些了。」

  百毒青妖一怔,他沒想到春虹膽敢批評他草率,面色一變,但仍平靜地問:「你有啥所指?有理由麼?」

  「哦!前輩讓他們好合吃毒而死,不為草率麼?」

  「見鬼!酒菜內根本沒放毒,我要試試他們能否可以化解冤仇而已。」

  「以二者決鬥來說,也失之公平。」

  「怎說?」

  「以趙三的功力比錢四渾厚,而且為理屈的一方,勝者可以不死,算不失公平麼?」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百毒青妖大笑,笑完又說:「兩月前他二位決鬥,我已看出他兩人的缺點所存,調查出真相之後,我指點錢四制勝之極……哈哈哈……先讓趙三高高興興。再消耗他的體力,錢四轉敗為勝。」

  春虹抱拳一禮,接口說:「前輩高明,在下認錯。」

  百毒青妖樂不可交,說:「這是我百毒青妖一生之中,唯一所做的好事,再次不為,再次不為。」

  「在下認為,前輩良心仍存,足以為人間伸正義,明知好壞,卻故意不為,在下為前輩惋惜。」春虹真誠發自肺腑。

  百毒青妖暴喝一聲,跳起來叫:「你他媽的的小子無禮!說話似乎大義凜然,在我百毒青妖面前,這種話太不中聽,但我原諒你。」喊完,扭頭便走,走了三五步,突又扭頭問:「小子,你姓甚名誰?」

  春虹抱拳躬身道:「姓葛,名春虹。」

  「我記住了。」百毒青妖點頭說,扭頭如飛而去。

  八具屍體從創口開始腐爛,慢慢變成血水滲入土中。

  錢四仍伏在血泊中號哭,如喪考妣。

  宇文姑娘無力伏到遠處的樹幹上,無聲地飲泣。

  春虹有事在身,他和窮酸約定在常山城門會合,不能久留,便向姑娘喊:「宇文姑娘,該走了。」

  他自己認清方向,展開輕功如飛而去。

  獨腳妖鐵拐一點,扭頭瞥了春虹一眼,自語說:「這小子膽量也真大,不錯!」說完,也走了。

  宇文姑娘被春虹的話音所驚,抬頭一看,春虹的身影已消失到密林中,她不知他姓甚名誰,想喊不知怎麼稱呼,只好銜尾緊追,進入林中,春虹早已不知去向了。

  春虹不再管宇文姑娘的事,目前,他還沒有找伴侶成家,宇文姑娘雖曾經令他動心,但還不至於令他著迷,她不是令人不克自持的女孩子。

  下山十天來,他總算不虛此行。今天他不但會見了黃山人魔和色魔,更看到了三奇妖,真乃機緣湊合,而且他還獲得黃山人魔和百毒青妖的友誼,也無形中擊敗了色魔,這在江湖晚輩來說,無疑獲得了巨大的鼓舞,無形中增加了對自己的造詣,所獲成就的信心。至少在觀念上,已產生了足以躋身武林頂尖高手之列的信念。

  ***

  窮酸趕不上春虹,在常山西城苦等,等得心中焦躁已極,但又沒有辦法。午後,他心中忐忑不安,為春虹無限擔心。

  也難怪他擔心,一個才出道的小伙子,和一個大名鼎鼎的宇內兇魔周旋,想起來便令人毛骨悚然,後果太可怕。萬一有三長兩短,他如何向睡道人解說交代?

  等著想著,等得心中焦急,氣血不寧。

  日影徐移,暖洋洋的山區太陽,曬得他七竅冒煙。

  「老天爺,保佑他吧。」他焦躁地想,在胸中呼喚。

  門口行旅來往不絕如縷,但並不繁多,常山為宿站,行商腳夫一日從縣城出發,入暮可趕到江西玉山縣打尖,中間雖有兩所駐所,但不宜投宿住店,午間出城的人,絕不是長途旅客,而是附近鄉鎮的小商販。

  遠遠地,西大街慢慢來了兩個人,踱著方步,步步接近了城門,看樣子,是出城的。

  那是一個少年書生,體高不過六尺,眉清目秀,桃腮朱唇,秀逸超塵,不像個男人,不錯,怎麼看也看不出是個男人。動人的明媚大眼,小巧挺直的鼻梁,櫻桃小口,桃紅色的面頰吹彈得破。頭戴青儒巾掩得低低地,寬大的青衫大袖飄飄襟寬闊擺,沒繫腰帶。左手上握了一把連鞘長劍,古色斑斕。

  後一個人更矮半尺,是個秀逸淡美的小書童,背了一個大包裹,手中也握了一把連鞘長劍,穿直青裰,也沒有繫腰帶,下面是同色燈籠褲,薄底快靴,頭上用青巾包住頭髮,也包得低低的。但這位小書童人才極為出眾,不然就配不上那位更出眾的少年書生了。

  那年頭各地書院被大部分拆毀,讀書子弟外出遊學反而數量增加,並不足怪。

  主僕二人出了城門,便看到窮酸在城跟反復走動,焦躁地不住鼓擊著他那把古怪的大摺扇,額上沁出汗珠,不時四面張望。

  少年書主看了那怪相,面色一變,在一旁止步,抱拳行禮道:「需要小生效勞麼?」

  窮酸早已看到了少年書生,只是內心有事,並來留意,不由愕然,略一看,道:「你是何家的閨女?」

  少年書生笑笑,頰邊出現出兩個笑渦,好美:「老先生眼力果真高人一等,佩服。」

  「你這種怪樣怪相,瞞不了江湖人。你不但是女娃娃,而且身手不凡。」

  「微不足道小技,前輩見笑。」姑娘大方道。

  「你這把劍也不等閒。」

  「劍名星沉,可以肉試則斷牛馬,金試則截盤叵。」

  窮酸吃了一驚,落月星沉二劍,乃是古唐兇劍,你一個女孩子用這種劍,不怕有傷天和?」

  「先生未免抱有成見,劍因人而異,兇劍並非天生如此。而且,劍名是後人所加,錯在人而不在劍。小生在西安府獲得此劍,行在江湖八年,至今未害一人,兇在何處?」

  「你多大了?」窮酸理屈,含笑問。

  「虛度十八。」

  「你十歲便在江湖走動了?」

  「不!乃是隨家叔遨遊天下,名山大澤以廣見聞,遊蒼龍嶺時在一個石洞中拾得此劍,八年來未離身畔。」

  「你貴姓?」

  「小姓……姓白,草字如霜。」

  「你一個女孩有字?」

  「小生目下是男裝打扮,冒充二十歲,怎可沒有字?」

  假書生對答如流,風度瀟灑的神態,窮酸十分滿意,不由自主地自語說:「她與春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濁世奇男女,我老眼不花,她將是我武林中未來的風雲人物,但願她不走邪路。」

  假書生見他低聲自語,不解地問:「老先生沉吟自語,有何不妥麼?」

  「沒什麼,我老人家正在想,但願你潔身自好,不要淪入魔穴,江湖甚幸。」

  「承教誨,小生自潔身為好,先生手中摺扇……」。窮酸「唰」一聲打開了摺扇,笑著說:「即使是龍泉太阿,也對我這把扇無可奈何!」

  「先生定是大名鼎鼎的窮酸司徒老前輩?」

  「正是老朽。」

  「臺州府古杉崗五通廟的事犯了,東海奇域花魔白玉珠,已經派人四處追蹤,老前輩何不遠走他方?」

  窮酸面色一沉,冷笑說:「老夫未曾與花魔正式照過面,相逢恨晚,你就是花魔?」

  假書生搖頭淡淡一笑,說:「前輩未必誤會,小生也姓白,但與白玉珠無關。」

  「你咋知古杉崗五通廟之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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