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
一八


  春虹的妙著果然高明,把色魔逗得快瘋了,入林半里地,地下荊棘叢生,色魔的青儒衫被鉤得破碎零落。他怒火沖天,直縱五丈,橫行八尺,放膽狂追。

  春虹大喜,他掏出五枚制錢藏在掌心,一面退閃一面叫:「兔子,你的蕩魂香管子在臂套中,大爺不和你在原地轉圈子,你豈奈我何?」

  色魔一面追,一面怒叫如雷:「小狗,大爺抓住你剝了你的皮,吃你的心肝。」

  「哈哈!你罵得不對了,你是兔子,怎能罵我是狗?狗才吃兔子的心肝,你說對不對?打!打打!」

  樹枝飛舞,暴雨似的向色魔打去。色魔是向前追的,剛好迎著打來的樹枝,但他卻無法用樹枝回敬,春虹的身法太快,等樹枝打出,春虹早已掠出三丈外,力道已失,毫無用處。

  追到谷的底部,情勢大變。

  春虹打出一把樹枝,身形暴退,擦過一株大樹旁,腳下突然擦過一個人體的肩膀。他吃了一驚,眼前發現一個山魈般的怪人坐在樹下,白髮如飛鬆,披至腰下,乾枯的頭面只見骨而少肉,眼眶深陷,青光閃閃,臉上像是乾橘皮,其色灰黑,一雙手放置在膝上,像一雙灰黑色的鳥爪。

  「對不起,老丈。」他道歉,向後急退三丈。

  色魔到了樹旁,來勢太急,順樹一繞,沒看到樹後坐著的老怪物,「噗」一聲,一腳踢在怪老人的膝蓋上。

  老人像個死人,絲毫未動,色魔卻幾乎被絆倒。

  色魔扭頭一看,他正在火頭上,突然衝上,飛起一腳,同時急叫:「你該死!」

  「噗」一聲暴響,一腳踢中怪老人的心口窩。

  怪!怪老人並未被踢倒,色魔反而「哎」一聲驚叫,飛退八尺。

  在他身形剛動的剎那間,春虹的五枚制錢已先一步出手,掠過他的肋旁,百寶囊兩條掛帶斷成四段,百寶囊下墮,他向前縱到怪老人的身前。

  春虹突以神速無比的身法掠到,抓住尚未落地的百寶囊,立即橫飄三丈,大吼道:「兔子,不許向不相干的人下手,沖我來。」

  可是他叫晚了,色魔已拔出了尺長的短劍。劍長一尺,六寸劍身,白光似電,令人望之心寒。

  「老不死,你了不起,一腳沒將你踢死,我不信你經受得起我的純鈞古劍一擊。」

  純鈞,是名古劍之一,與魚腸劍出在同一時代,也同一質料,同屬於短劍一類名劍。

  可笑色魔枉稱一代魔頭,在怒火心中,百寶囊被人打掉也毫未察覺,活該倒霉。

  其實並非他大意,他做夢也沒料到春虹膽敢在身後使奸,一方面是憤怒迷失了理智,一方面是怪老人嚇了他一大跳,分了心,被春虹乘機得手得了便宜。

  怪老人像一個幽靈,緩緩拾起身旁的藤杖,徐徐站起,怪眼中似乎有陰火在閃爍。

  怪老人鬼氣沖天,猙獰可怖的相貌令人心膽俱寒,色魔一代魔頭,竟然也不由自主打一冷戰,退了兩步,倒抽一口涼氣,問:「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」

  怪老人嘴皮微動,露出滿口潔白、完整、尖銳的牙齒,白森森如同狼牙,但排列得極為整齊有序,不像是老人。

  「是魔,不是人,也不是鬼。」怪老人用有七分鬼氣的聲調答道,舉步近了。

  色魔吃了一驚,向後退道:「你怎敢也稱魔?」

  「你真要知道?」

  「我左丘光,橫行江湖三十年,沒見過你這號人,當然想知道。」

  「我這個魔橫行江湖之時,你還在穿開襠褲。」

  「你到底是什麼魔?」

  「老夫家住黃山……」色魔突然一聲不吭,去如流光電火,向來處狂奔,逃得真快。

  「你走得了?」怪老人怒吼,一掌拍出,立即急起狂追,奇快無比。

  春虹抽口涼氣道:「天!是黃山人魔卓蔚。」

  七魔之中,成名最早年紀最大的人,就是這位黃山人魔卓蔚。七魔成名有先有後,各有各的活動範圍,彼此之間有的根本沒見過面,只是聞名而已。色魔左丘光成名之後,還未見過各位同列七魔的老前輩,但在傳聞之中,他卻知道這位老前輩厲害,不但行徑怪異,而且殺人不眨眼。誰惹了他後果可怕,功力之高,據說可以用內力殺人於兩丈外,會以氣馭劍術云云。

  色魔踢了黃山人魔一腳,如果是換了別人,這一腳足以將上半身踢爛,但他卻毫無感覺,連身形也未移動,可見他的功力確實修至不可測的境界了。

  色魔由於一腳之警,又聽對方自己稱魔,居住在黃山,立時明白了大半,嚇了個膽裂魂飛,如飛而遁。

  真糟!身後黃山人魔漸近,跑不掉。

  跑不掉怎行?他袖底的蕩魂香開始放出救命了。

  黃山人魔不知色魔的底細,毫不及防,在毫不及防之下,大羅天仙也難逃此劫,無色無臭的蕩魂香入鼻,腳下已亂,「砰」一聲衝向一株巨樹,枝葉搖搖,人被彈跌在地,人事不省,做他的蕩魂夢去了。

  春虹比黃山人魔精靈,他知道色魔的底細,所以早有準備,他從上風外側方狂追,比黃山人魔慢,卻比色魔快半分,未被波及。

  色魔沒往後看,瀉出了蕩魂香,人仍向前飛射,深怕跑慢了遭殃,怎敢往後看?往後看會耽擱時間。

  「你走得了?兔子爺!」春虹怪叫。

  色魔跑得更快,但腳下有點亂。

  春虹暗暗叫苦,這傢伙奔向兩位姑娘,如果將人帶走,目下不知奪來的百寶囊中是否真有解藥,仍然不敢近身,救人之計豈不成了畫餅?

  他心中大急,立即裝成黃山人魔的怪異口音叫:「小輩,留……下……命……來。」

  色魔心膽俱寒,但心又未甘,反手打出一把是他成名暗器迴風珠,百忙中俯身去抓一個俘虜,色心未死。

  豈知他逃得匆忙,本來想抓許姑娘,卻抓錯了,把宇文姑娘抓在手中了。等他發覺抓錯了,已沒有機會交換,身後怪聲又道:「老夫要活剝你,你逃不了。」

  他不再交換,狂奔而去,腳下雖亂,但並未減慢。

  春虹追一側,一把迴風珠相距甚遠,尖嘯的珠子怪嘯震耳,滿天亂飛,在打樹幹上入木五六寸深,令他悚然而驚。

  「追不上了,我無奈他何。」他想,只好停下。

  地上還有一個姑娘,他自語道:「救一個算一個,我只能盡這點微力。」

  他挾起許姑娘,回頭急竄,他怕色魔去而復返,先躲入一叢茂草中,將姑娘放下。姑娘人事不省,但晶瑩的秀頰上泛著笑意,兩個酒渦好美,氣息甚急,似乎在做著美好的香夢哩!」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